谁坑自己家闺女呢?婉兮便是再想逗着小七,可是这会子在宫门前众目睽睽的,婉兮可不想叫自己闺女当众害羞去,婉兮这便只简单说了这两句话就纵了小七去。
婉兮这才走上前去给那拉氏请安,其余从园子里跟回来的嫔妃便也都给婉兮请安。
旁人倒还罢了,婉兮无法不多留神忻妃一眼。
按说忻妃的胎已是到了这个时候儿,那肚子便该是一日大似一日去了。婉兮便是回宫来的日子也算不得长,可是这也好歹半个月去了,忻妃的肚子怎么也该又大了些才是。
可是婉兮也没想到,忻妃体态模样儿,却与半个月之前并无太大的变化。
婉兮就算知道这事儿里有皇上的绸缪在,可是却也终究不知根底,这便也还是有些吃惊。
忻妃见婉兮瞧她,她便是傲然地高高抬起下颌,由乐容和乐仪左右两边儿一起扶着,小心迈步上前。没行蹲礼,只浅浅行了个“抹额礼”。
“抹额礼”行礼时女子头部微微向前低一下,同时右手上举至额头处,在额前手心向内,手背向外,五指并拢,由左向右作平抹状。抹额次数以礼节程度而定,少则一次,多则三次或更多。
这“抹额礼”为女子平辈之间所使用,故此比不上蹲礼那般尊重;且视乎亲疏远近,抹额的次数也从一次到三次……忻妃只是与婉兮行抹额礼,请只是抹额一次,这其中的不驯和无礼,已近逾越。
婉兮自是都看得明白,却只是淡淡一笑,“已是十一月了,距离忻妃妹妹临盆的日子已是不远了。便什么礼不礼的,都比不上皇嗣要紧不是?”
婉兮眸光轻转,绕着忻妃的肚腹打了个转,“半个月没见,忻妃妹妹怎么反倒看着似乎有些清减了?这可不好,若腹围过小,那便会影响羊水多寡;羊水倘若过少,倒是对孩子不利。”
忻妃轻轻咬住嘴唇,下意识侧转了身子,想要挡住肚子,不叫婉兮看见似的。
“贵妃娘娘多虑了,我倒不觉着我肚子哪儿小了!再说太医每日都来请脉,都说我喜脉平稳、喜形甚好……”
婉兮这便也点点头,“那敢情好,我倒要恭喜忻妃妹妹了。这回啊回到宫里,忻妃妹妹自可以安心待产了。”
婉兮说罢,不等忻妃答话,这便含笑伸出手去,迎向就在忻妃后面,随后而来的容嫔。
“我可要恭喜你了。妮莎一应的衣冠住用,我都帮你在永寿宫里预备好了,便叫妮莎直接回去就是,叫她也看看可有什么短了缺了的,这便来告诉我,我叫内务府给补上去。”
忻妃便是一怔,忍不住停步回眸,盯住婉兮。
婉兮自是没工夫搭理忻妃,婉兮身畔的玉蕤瞧见了,含笑向忻妃行了个半蹲儿,“忻妃娘娘可有话要回贵妃娘娘?”
忻妃深深吸口气,盯着婉兮的背影问,“……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容嫔位下学规矩的那个回部女子,也要进封了?”
玉蕤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儿,忍不住笑,“忻妃娘娘还不知道呢?容嫔娘娘位下学规矩女子妮莎呀,不是即将进封,而是皇上在十几天前的十月二十五日,已经下旨赐封了,号为‘宁常在’。”
“你说什么?”忻妃不由一喘,眼底一寒。
玉蕤不慌不忙地笑道,“没错,皇上在这个十月里啊,竟是月头、月中、月尾,连着赐封了三位新人常在呢!十月初三赐封福常在,十月十八赐封永常在,十月二十五赐封宁常在……倒是有些年没见过皇上这么一股脑儿进封新人的去了。倒不知道皇上后头还有没有要继续赐封的人了呢?”
同样为后宫,玉蕤却是满脸喜气儿盈盈,“连着赐封了这么三位新人,那这回皇太后过寿、年下元旦,咱们宫里可不怕没有热闹了。忻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忻妃立在原地,紧盯着玉蕤那张脸。
她不傻,她自瞧得出来玉蕤那一脸喜气盈盈的模样儿,就是故意做出来给她看,就是要气她呢!
忻妃紧咬银牙,“瑞贵人,我倒不明白了,就像你不是皇上的后宫似的,怎么皇上连着进封了三个新人,你竟欢喜成这个模样儿!也不知道是你自己缺心眼儿,还是,你故意到我眼前儿来演戏!”
“缺心眼儿?”玉蕤含笑迎住忻妃的眼睛,“忻妃娘娘是想说,您自己‘心较比干多一孔’么?可是妾身却觉着,人的心眼儿啊,若太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玉蕤收起了笑,“一颗心那般千疮百孔,究竟有什么好的,又有什么可资炫耀去呢?”
忻妃怎么都没想到,她今儿竟然被小小一个贵人给教训了去!
忻妃便是一声冷笑,“好你个瑞贵人!别以为自己背后有棵大树,你就一辈子都能好乘凉!别忘了你自己进封以来,都已经过了多少年了!你是自己承宠了啊,还是已经有了一儿半女了?”
“说到底,依旧还不是个内务府下的包衣女子!便不管你到了什么位分,也不管你倚靠着谁,却还都轮不到你来与我这般说话!”
玉蕤没恼,反倒笑意更浓,甚至还向前走近几步,与忻妃距离更近。
忻妃反倒自乱阵脚,两手撑住乐容和乐仪,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