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里,将一切都安排好。
他这些年手里还攒下一笔银子,她得挪出来,都给她留下。就算——给她添一笔嫁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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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他杜绝了一切外务,只关起门来,镇日与她厮守着。
多少年都不曾出口的调皮话儿,他这回成筐地往外甩,倒叫她又是笑又是无奈,直点着他脑门儿道,“这是怎么了,怎仿佛越活越回去了,依旧还是当年那个贫嘴的模样儿!”
他笑,点头承认。
这本就是他想要的啊,叫她记住与他最后的时光里——只是笑,只是从前那些美好的回忆;没有眼泪,没有悲伤。
直到那天,皇陵忽然来人送信儿,说皇陵里有紧急的事儿,要他提前回去。
他的心便一沉,他知道,怕是那消息已经来了。
他再平静不过,只将家里的一切都交待给她,临走,将她抱进怀里,亲了又亲。
她也整理了一个包袱,塞在他手上,“老规矩,放假回家来,待得回去,总得给那些爷们儿带点好嚼咕。我这手艺可是跟主子学的,俱是宫里的精细饽饽,他们不是都说爱吃来着?”
他便忍住苦涩,只是笑,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一晃儿咱们都年过三十了。可是我怎么只瞧见自己老了,可是却还是当年那个小模样儿?”
她红了脸,笑着啐他,“又胡说八道了!我们女人家,哪儿比得上你们男人禁老?”
说到这儿,两人便都有些尴尬。终究还是因为他是太监啊,便是年过三十,下巴上也并无胡须生成,这便看着的确是不老;可是这不老,却何尝不是一种难过了去?
她便叹口气,轻轻向外推他一把,“瞧我这嘴,你便生我的气吧。这便去吧,我看这天儿怕是要下雨,别在半道儿上被雨给拍了。”
他自也有些讪讪的,却竭力笑着道,“是我又给你添烦恼了。你本说的没错,我啊,终究是个太监。这些年……委屈了你太多。”
他向她一揖到地,“妞,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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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道别,带着万千惆怅。
回到皇陵,果然是总管皇陵的内务府大臣叫他去问话。
同样在座的,又多了个马栏镇总兵满斗。
因毛团儿是内务府大臣治下,那内务府大臣只担心他自己的乌纱帽受了毛团儿的影响,这便揪着毛团儿不依不饶地问,他究竟有没有跟官女子对食的事儿去。
毛团儿自知死期到了,这便慨然而笑,只等将一切都揽在自己头上就是。
却没想到,倒是马兰镇总兵满斗忽地喝止了他去。年过六旬的武将,说起话来依旧虎虎生威,却没想到竟是出言呵斥那内务府大臣。
“原来大人管理皇陵,竟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去么?依我瞧着,毛小爷来这皇陵的年头也不短了,可是大人怎么今儿才忽然问起这个话儿来?这岂不是证明,大人这些年都失察了去?”
那内务府大臣吃了一惊,呆呆望住满斗去。
满斗这才高高举起皇绫圣旨,“皇上旨意到,陪同毛小爷,同赴泰陵面圣!”
满斗冷笑着盯着那内务府大臣,“听见了么,皇上还要特地召见毛小爷。毛小爷原本就是皇上御前的人,便是出宫了这些年,皇上却从未忘记过他。这回面圣之后,说不定毛小爷又会重回御前——大人啊,到时候儿就有你好好儿喝一壶的了!”
毛团儿大喜过望,这便明白,是皇上亲自过问此事了。
有了皇上的护持,他跟妞,这一劫就又可以逃过了。
他与满斗道谢过,又请了一天的假,只说要回去收拾行装,才能跟随满斗一同上路赴泰陵去。
他一路几乎狂奔着回到了皇陵村。
可是推门而入,却依旧是一股不对劲儿的感觉。再向房内走,远远地看见暖阁里帐帘低垂。
他以为是她睡着了,这便轻声呼唤。
可是却没唤醒她来,不见她起身相迎。
他这才慌了,将手上的包袱都落在地上,奔进去一把扯开帐子——
那一刻,他见到了他这一生中最最令他恐惧的画面!
他的妞,那个从十岁开始就与他斗嘴,相依相扶一起走过这么多年来的人儿,竟静静地躺在大红的衾被上,宛若新嫁娘一般,却已是面上再无血色,而身子也早已冰冷透了!
那衾被他认得,他认得啊!——是她自己亲手绣的,他还曾笑过,说她的女红可以跟主子一比——可是她却说,便是旁的活计能交出去,花钱找人做,可是这一件她却非要自己亲手绣得。
他都明白,他都懂,她是想说,她这辈子不能披红挂彩,当真嫁给他一回;可是她好歹,也得给自己亲手绣一件大红的鸳鸯喜被去。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她用她那略显笨拙的手针,亲自绣完了的喜被,承托的却是她已经远去了的尸首!
他嚎哭着抱起她来,拼了命地向外大喊,“请大夫来!我求求你们,快帮我请个大夫来啊……”
而门槛外,她离别时亲手递给他的包袱也散了一地,在一包一包的饽饽下头,也露出了一封夹在最底下的书信来。
只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