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一般望住婉兮,几乎都要喜极而泣,“……皇上,贵妃主子说的是,奴才那会子分明是在贵妃主子的行宫里伺候着!”
.
闰二月的杭州,早已是吹面不寒杨柳风。
可是那拉氏面上却仿佛被凛冽的寒风吹过,那眉眼之间凝起的都是冰霜与冷酷。
“令贵妃,你今日这是故意要与我唱反调了?!”
婉兮只望向窗外湖光山色,她的眼波也淡淡轻袅。
“主子娘娘不想知道高云从那会子在妾身的宫里,跟妾身说什么呢?”
那拉氏缓了口气,“对,他是不是也在与你传话儿?”
婉兮含笑摇头,“主子娘娘多虑了。高云从在奴才宫里啊,是在与奴才讲说起他当年在皇陵的时候儿,与毛团儿和二妞在一起时的旧事……二妞不在了,妾身一日都不敢忘,故此想得锥心刺骨之时,只想寻着二妞的故人,哪怕说起她的旧事来也好,也能稍稍解一解妾身心下的思念之痛去。”
婉兮说罢抬眸紧紧盯住那拉氏的脸。
果然,那拉氏在听见她说起二妞时,脸色控制不住地倏然一变。
婉兮的心“咚”地一声便落下了。曾经心内那最后的一个疑点,也终于找着下落了。
婉兮便忍不住地笑,“皇后娘娘,我魏婉兮,今日愿为高云从作保——他那个时候儿根本就没去过皇后娘娘的行宫,根本不可能是高云从将西北那件事传给皇后娘娘的!”
.
那拉氏恨得牙根痒痒,无从发泄,这便不顾后果,从桌子上抓起一个酒盅来,照着婉兮的面门便撇了过去!
皇上身边儿便是有銮仪卫,可是这会子有后宫在,故此侍卫都在宫门外伺候着呢。
也多亏高云从手疾眼快,这便从地上一个鱼跃冲身而起,硬生生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前头。
那酒盅狠狠地刮在了高云从面颊边,一道血凛子倏然便现了出来。
皇帝狠狠一拍膳桌,“皇后,朕还在此,你放肆!”
那拉氏又羞又恨,咬牙指着婉兮和语琴,“她们两个狐媚子,挑唆着皇上不分黑白,怂恿着皇上身边的人全都与她们一心了去!他们都是汉人,果然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东西去!“
皇帝长眉陡扬,随即却是幽幽而笑。
“皇后这是累了,又或者是猪油蒙了心,这便口不择言了。高云从,你好歹再出一回差事,送你皇后主子回宫去。”
高云从便是一哆嗦。
皇帝倒是冷笑,“你是朕身边的人,没有朕的旨意,朕倒不相信还有人敢对你怎样。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凡事自有朕替你担待着呢。”
婉兮眼帘轻垂,“今儿皇后娘娘大发雌威,可是闹腾到这样儿却还是没将皇上的话给回明白了——既然不是高云从,那皇后究竟是从谁的嘴里知道的信儿?皇后娘娘摆在皇上跟前的眼线,又究竟是谁?!”
“你!”那拉氏恼得恨不得自己化作酒盅,扑上去撕婉兮的嘴!
皇帝倏然伸手,一把掐住那拉氏的手臂,“皇后,够了!别忘了你的身份!”
语琴也幽然道,“皇后娘娘便是在京里想怎么发脾气都好,妾身们也都忍着了。可是这会子却是在皇上南巡途中,咱们可都还在杭州呢。皇后娘娘发这么大的脾气,又将皇上摆在哪儿?难道就不怕江南百姓知道了,私下议论,那大清皇家还有何颜面去了?”
皇帝也是长叹一声,“皇后!好好儿去拜拜这杭州名刹的神佛,为你今日以及多年来的业障赎罪吧!”
.
那拉氏铁青着一张脸离开皇帝的行宫,回皇太后的行宫去。
她知道皇上今日大怒,她便是再气恼,在皇上的行宫里也还得忍着;可是待得回到了自己寝宫的近前儿,这便怎么都按捺不住了。
她吩咐停轿,自己下了轿子,伸手便拧过高云从的耳朵来,将高云从抡倒在地,拳脚相加!
高云从不敢反抗,连自己的脸也都不护着了,这便被打得嗷嗷直叫。
德格和另外两个女子果新和更根都忙上前,想要拦住那拉氏。可是那拉氏已是气疯了,这便所有的怒火都朝高云从一人来,三个女子竟然都没能全拦住,那拉氏还从三人的缝隙里伸出脚去狠狠踹高云从的脸。
“我叫你个死奴才吃里扒外!不知道谁才是正经的主子了是不是?我今儿便要亲手打死你!”
就在这时,行宫门外忽然传来泠泠一声儿,“主子娘娘这是怎么了?皇太后在此,主子娘娘还不停手么?”
那拉氏这便狠狠一惊,不敢立即转身儿,头皮却已经发麻了。
.
等那拉氏终于转过身儿去时,只见永常在扶着皇太后,就站在那处。
“皇、皇额娘,您、您怎么过来了?”那拉氏急忙上前深深蹲礼,然后就想起来也扶住皇太后另外一边手肘去。
皇太后却轻轻地给摔开了。
“皇后这话儿说的有趣儿。可惜这不是京里,要不我老婆子也自然可以驻跸到我的畅春园去,躲个清静。就也看不见皇后这个样儿。”
“可惜这是在杭州,我这行宫又有多大点儿的地方呢?我便是想溜溜弯儿,便没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