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瞧着,如何?”
毛团儿忙跪奏,“奴才斗胆……皇上,十五阿哥此时还不满五生日,若这么早就住进毓庆宫来,终究距离内廷有些远。十五阿哥要是想念贵妃主子、庆妃主子了,那该多叫人心疼去?”
毛团儿的话说的委婉,皇帝何尝不明白。
皇帝轻哼一声,“说的倒是,你当朕就不心疼?”
毓庆宫的地位着实特殊,小十五的年岁偏还幼小着,倘若一旦挪进来……难免叫旁人心下不安分去。
毓庆宫跟内廷和养心殿的距离又远,皇上和婉兮、语琴,便是再关心,怕也有顾不上的时候儿。
“只是,毛团儿啊,有句话朕不便跟别人说,可你是朕的哈哈珠子太监,从小就跟在朕身边伺候,朕与你的情分自是非旁人可比。”
皇帝轻叹口气,“朕熟读《资治通鉴》,这中国古往今来帝王的得失,朕都深记于心。那些帝王的寿数啊,朕就更是再清楚不过。从秦始皇至今,称帝的有约四百位。这当中一半寿数不足四十岁,另外一半不足六十岁。”
皇帝仰头向天,轻轻闭了闭眼,“朕已经五十五岁了。便是按着皇祖的寿数,朕也时候儿提前安排了。倘若再晚,朕怕都来不及早早儿替小十五稳定下来。若当真只是等朕宾天那日再宣读秘旨,届时小十五尚且年幼……他的兄长、侄儿都比他年长,那他身边儿,才当真是危机四伏了!”
毛团儿也是一个激灵,心下更是跟着拧着一般地疼。
是啊,皇上已经到了这个年岁,总该为来日打算了。
便是再不愿意想这样伤心之事,可是这事却已经到了不能逃避的年纪去了。
“若想叫你十五阿哥在毓庆宫里住得稳稳当当,除了朕自己的安排之外,”皇帝眯眼,“这便最需要你十五阿哥身边儿有能叫人放心的人。”
毛团儿忙道,“总管桂元是令主子亲自看好的人,几个嬷嬷也是从小就伺候着十五阿哥的人……”
皇帝却摇头,“那些人虽说也妥当,却不足以叫人安心。终究他们与你十五阿哥的情分,不过都是普通的主仆之情。”
皇帝长眸轻扬,“毛团儿,你请求替你十六阿哥去守墓的事儿,朕不准!朕叫你跟着你十五阿哥吧……你心下对十六阿哥的愧疚,就都给你十五阿哥身上补回来!”
毛团儿一怔,随即身子一颤,已然伏身在地,双肩轻颤。
“奴才只怕,怕奴才会再对不住皇上和令主子去……”
皇帝亲自俯身,将掌心按在毛团儿肩上,“你十六阿哥的离去,不是你们谁的疏忽,是你们也都想不到,咱们这大清的后宫里会出了那么一个阴毒的女人去!若说有错,朕立了这么一个皇后,错自然在你们之上!”
“这会子便是你去给你十六阿哥守墓,又能抵偿你令主子几分去?以她对你之心,若知道你又去守墓,她的心下又怎么能舒坦去?”
“与其求去,不如留下。打起你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帮朕和你令主子,将你十五阿哥给护得铁桶一般去!”
毛团儿落泪,重重叩头,“奴才,奴才誓不辱命!若十五阿哥再有半点闪失,奴才便自己将自己给剁零碎去,再不入轮回……”
皇帝怅然而叹,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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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天斋戒,五月初四日,皇帝行祭地大典。
当晚回到圆明园。
次日端午,皇帝奉皇太后赴“万方安和”,与往年一样,在此处陪皇太后用膳、在水上戏台看戏。
陪皇帝一同,立在皇太后御座旁伺候的,自是婉兮。
皇帝尚且没将晋位的事儿说破,只是心下早与皇太后有了默契,这便不时抬眸瞟向婉兮,唇角挂着笑意去。
婉兮也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当着皇太后和内廷主位、皇子皇孙,以及宗室王公福晋的面儿,心下倒觉着有些不安去。
终究,她心下还没能放下小十六离去的悲伤呢。
想让她笑,她暂且还真是笑不出来啊。
婉兮这便深深垂下头去,尽量避开皇上的目光。
看不见,就不用勉强笑脸相迎了吧?
可是皇帝偏偏问,“贵妃,你今年倒是给朕绣了什么呀?”
内廷主位们在端午给皇帝进献香囊、燧囊,这都是惯例。
婉兮便红了脸,急忙低声道,“……妾身可瞧见皇上都收了两大盘子的香包去了。皇上快别难为妾身了,妾身那一手针线,皇上又不是不知道。”
皇帝点头,“宫里从来都不缺精巧的手艺,反倒是那返璞归真的才最稀罕。贵妃的女红总有‘大象无形’之妙。”
亏皇上竟然还有本事找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婉兮都好悬被呛着。
婉兮明白,这是皇上怕她今年伤心,这便故意想逗着她开心吧。
婉兮不想让皇上失望,这便极力地勾了勾唇角,“瞧皇上说的,更叫妾身无地自容去了。”
皇帝索性绕着膳桌走过来,立在婉兮面前,向她伸手,“拿来。”
婉兮无奈,只得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包来。
她自知绣工是拿不出手了,故此只在荷包的形状上下了点工夫: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