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心才可。”
旁的摆设倒是细碎的,婉兮一时看不过来,抬眼只最先看见墙上新挂的画儿去。
婉兮一眼先看见了墙上那一幅出自金廷标之手的《岁朝图》去!
——这幅画非是旁的,正是婉兮当年曾经在崇敬殿中所见的几幅泄露皇上心意的《岁朝图》之一。这一幅正是画于乾隆二十五年的《庚辰岁朝图》!
就是在这幅岁朝图的志语中,皇帝曾用诗句“以迓新韶嘉庆”,对应皇上在新年试笔诗中曾写的“榑木初晖少海红”寓太子降生之意。
今时今日,皇上特地将这幅《岁朝图》从重华宫请出来,正式挂进了婉兮在养心殿的寝殿——且就在“祥开麟趾”的堂额之下,此中心意,不言自明。
婉兮心中欢喜,可是鼻尖儿还是忍不住酸了。
因为那年她看见的岁朝图不止这一幅,还有《癸未岁朝图》,那是画在乾隆二十八年的大年初一,而小十六是生于乾隆二十七年十一月三十日,故此那幅岁朝图就是画于小十六刚大满月之时。
那幅岁朝图上,在几种吉祥的贡果之中,皇上偏叫画师将一个又大又红、活灵活现的石榴画在最醒目之处……那幅岁朝图之下,皇上还特别命大学士于敏中将那一年君臣联句的诗篇都抄录在其上。
那幅岁朝图,皇上亲自御笔题了额,名为“春藻”……
如今她终于正式入主养心殿东耳房,小十五出生之年的岁朝图正式挂了进来;可是小十六的那一幅……也许今生今世,皇上都不会再让她看见了吧?
她心下酸楚,可是却强忍着只是微笑。皇帝伸手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别只抬头看墙上的画儿,别忘了低头,看看肚子里的孩子啊。”
皇上说得对,婉兮终是破涕而笑,收回目光只垂首去看自己的肚子,皇帝的手也伸了过来,合着她的手,一起轻轻盖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人间总有悲欢离合,便是天子之家,亦不能成全。不过却有贵重的心意,虽无法事事挽回,却有治愈的力量。
婉兮忍住心酸,含着微笑,投入皇帝的怀抱。
身为后宫女人,能走到今天,能得皇上这些年的用心,她已别无所求。
所谓圆满,她在这后宫里所该得到的、不该得到的,她都已经得到了。这若不是圆满,又该以何名之?
.
皇贵妃正式入住养心殿东耳房的消息,当天晚上,已是在后宫传遍了。
不用谁去特地传扬,只因为嫔妃们每日早晚都该到皇贵妃宫去请安,结果这晚到了储秀宫却是没见着人,储秀宫的总管太监刘柱儿忍着笑意,极尽恭谨地挨个与内廷主位们禀报清楚。
这样的情形,从内里来说,是合情合理,终究皇后已经等于被废;可是若是从明面儿来说,终究是逾制的。故此一众嫔妃听了,也各自有喜有忧。
语琴和颖妃等人,自是听到了那层好的意思,都是替婉兮欢喜不已。
皇上这会子就让婉兮搬进养心殿东耳房去,除了名分上实际已定的含义之外,就更是要让婉兮在这最靠近皇上寝殿的地方儿来养着这个新来的孩子了。
皇上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而愉妃等人听到的便是那反面的意思,心下越发不忿婉兮的逾制去——毕竟只是个皇贵妃,人家皇后还没死呢!便是住进养心殿耳房去,那也该住西耳房,怎么都不该是东耳房!
愉妃惹了一肚子气回自己的寝宫,心下的郁结怎么都散不开。
她今年颇觉自己有些流年不利的意思:永琪好容易有了嫡子,却没活过满月就夭折了;而永琪自己……腿疾又加重,下不来炕,连给她请安都来不了。
唯有用人参吊着,他自己份例里的人参都不够用,这便悄悄儿来与她说,她将自己份例里的人参也都给他送过去了。还有鄂常在的,还有她跟自己宫里那常在借用的……这两个位分都低,份例里的人参本就少,不过聊胜于无,这便一遭儿都给永琪裹了过去。
人参多少还好说,真正叫她放心不下的,还是永琪的身子。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她又早过了五十去,如果永琪出了三长两短,她就什么都没了。
“鄂凝呢,今儿怎么没见她进来问安哪?”
刚从圆明园回到紫禁城来,按说鄂凝该进来问安的。
三丹面上也是黯然,低声道,“五福晋的身子也不好……从小阿哥没了之后,这也病着呢。”
“啊,是啊。”愉妃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三丹啊,我脑袋疼。你去给我拿个勒子来,我得勒上去。”
因是在屋里用的,三丹没去拿那貂鼠的,只拿了个黑色平绒的,伺候愉妃勒上。
愉妃照着镜子一看,不知怎地又恼了,伸手将勒子就又给扯了下来。
她想起她自己的祖母,那七八十岁的人也总是爱在冬天里脑袋疼,故此头上也是离不开勒子。用的式样,便也是这么个黑色平绒的。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竟然仿佛冷不丁看见了当年的祖母——可是她才五十多岁,她可不想如祖母那般老态去!
想想人家皇贵妃,四十了还能怀下孩子来。而她自己呢?自打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