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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一个出身于汉姓包衣的皇子使女,阿哥爷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主子。阿哥爷想要做什么,她都只能柔顺地服从,哪里有资格说半个不字去?可是凭什么都将阿哥爷坐下病的罪过都安在她的头上去?
她这一生,不过只是想守着自己的孩子,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去罢了。可是却为何上天不准,更有福晋这样的人不容她?
她这一生啊,走到今日,回头去看,竟仿佛全都是错了。
或许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不该被选入宫来,不该被指进五阿哥的所儿里,更不该……伺候了五阿哥,为五阿哥生儿育女。
若这辈子还能有机会重新选择,她宁愿这个人间、这个宫廷,她从来就没有来过。
安排完了一切,她麻木地起身,问那些由福晋派来看着她的人,“我能不能,再去看一眼大格格?姑娘们瞧,我刚将大格格的东西都给归置好,姑娘们好歹开恩,叫我将这些都给大格格送过去。”
那几个女子都是笑得冰冷,“这些东西,我们自然会给大格格送过去,胡姑娘就放心吧。再说大格格从此由福晋亲为抚养,那什么更好的没有?胡姑娘的这些,日后大格格是必定都用不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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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九日辰时,亦即永琪薨逝的次日,胡博容亦吞金而亡。
不过,自然这死因是讳莫如深,并不向外人道去。
消息报进园子来,语琴得了信儿,也是坐着怔忡了好半晌。
“你们都听好了,此事暂且万万瞒住皇贵妃去。”
说起来她与九儿等一众姐妹们,与这个胡博容的接触倒是有限。不过因为玉蕤和英媛的缘故,对这胡博容的事倒是也听说过不少。
胡博容在大格格之前,也曾经失去过孩子;如今就在永琪薨逝的次日,且还是一大早就这么故去了。若说是巧合,也实在是太过于巧了。
语琴着心下也不由得十分同情了去,忍不住替那胡博容掉了几串眼泪下来。
晴光看主子掉泪,也忍不住道,“依奴才瞧着,这必定是五阿哥那福晋搞的鬼!”
语琴叹口气,点点头,“幸亏咱们动手早,将英媛母子从兆祥所里给挪出来,要不然这会子遭难的怕不止那胡氏一人。”
“也是英媛的小阿哥是个有福气的,正好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种痘,倒将兆祥所里这些腌臜事都给躲开了。”
“咱们禄常在小主儿便是有功的,”晴光便也跟着凑趣儿,不过旋即还是有些皱眉头,“只是虽说这会子英媛格格跟小阿哥幸运避开了,可是小阿哥还小啊,以后荣王府里就剩下五阿哥那狠心的福晋和英媛格格两人了,还指不定五福晋要怎么磋磨英媛格格去呢!”
语琴也是皱眉,“此事终究还都得等皇贵妃来处置。便是我,都只有替英媛母子着急的份儿。”
不管怎么着,鄂凝终究是亲王嫡福晋,而英媛不过是皇子使女,没有正是名分的。在小阿哥长大之前,这漫长的十多年,英媛又能怎么过去?——而有本事能在这祖宗规矩之上动些心思的,也唯有九儿了。
因为九儿有这天下最大的倚仗,故此别人做不到的事,九儿才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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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博容是辰时(早7~9)身故,当日戌时(晚7~9)便已入棺。
三月初十日,内务府大臣为胡博容之事奏请皇上旨意。
内务府大臣奏请为:所用棺内围缎并棺套座罩、床桌套等项,俱照侧福金例,议用红色缎,动用官房库银一千两办理。
只是因胡博容身份原本为皇子使女,且并未产子,故不能按侧福晋例。皇帝下旨:“著照阿哥使女分例办,随在阿哥一处安放”。
内务府大臣们查得定例:
“凡使女病故,俱系行工部办理。今五阿哥使女之事未经行部,径由本府内管领处公用银两项下通融办理。”
“其棺内围缎床褥俱用红色缎,其余棺套座罩床桌套等项俱用石青色缎。格格名下太监、女子穿孝,每日供饭一次。”
“雇觅大杠行罩杠夫六十四人俱穿青衣,於十四日随在阿哥金棺后送至静安庄,安放在阿哥金棺西边稍后。每逢上坟日期,议在阿哥分例内分给克食饭菜饽饽桌一张。”
胡博容的一生,宠辱也好,悲欢也罢,至此,都已随着盖棺而论定。
再也没有机会更改、重来。
这就是宫廷、王府之中,太多汉姓包衣使女命运的缩影。若没有夫君的疼爱,又或者说夫君的疼爱不能持久而专注,那么这个汉姓包衣女即便是诞育过子嗣,可是自己的命运却依旧是被主子们掐在掌心儿里的玩意儿一般,说断就断了。
没人追究,没人生怜。
原本婉兮的身份与这胡博容何其相似?可是皇帝不是永琪,婉兮也从未曾沦入这样的境地之中去。胡博容凄惨自尽,而婉兮则以皇贵妃之位,为后宫之主,安安静静等着自己的孩子临盆。
此种对比,何止云泥?
这荣王府里,数代之后,仿佛因果循环,又有一位鄂家的女儿嫁入却做了妾。尽管那位鄂家的格格乃为有清一代女词人之首,儿女双全,却还是被逐出王府门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