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深谙皇上心思的。他们心下都明白,皇上压根儿就不想多花银两给永琪另外建造一座园寝,就想将永琪直接葬进永璜和永琪现成的园寝里算了。
故此一向侍君经验极为老道的几位总管内务府大臣:庄亲王、傅恒、阿里衮、德保、三和、四格等人,竟然联袂给皇上出了一个看似有些匪夷所思的主意——“必得先将绵德阿哥福晋之砖圈挪出,在董各庄就近地方择地,另建砖圈、修砌围墙、盖造大门三间,安放福晋金棺。其砖圈之旧地基内,修理洁净,建立石圈一座,奉安荣纯亲王金棺。”
通俗来说,就是将阿日善从墓地里抠出来,挪出定亲王园寝去,将空出来的坑儿,重新整备了,葬入永琪。
以阿日善的身份,从皇家来说,那是永琪的侄媳妇;从和敬公主那算,阿日善又是永琪的外甥女,叔叔兼舅舅却要用侄媳妇兼外甥女的坟基地……总归有些诡异了。
况且永琪与阿日善两人生前,还曾为了绵德和永琪暗斗而早就有龃龉。将永琪葬入阿日善原本的坟坑儿,不知又是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因果了。
这样有些匪夷所思的奏请,皇帝竟也毫不犹豫地就批复了:“准其迁移”。
由这样一桩决定,亦能窥知皇帝心中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去:无论是对这亲外孙女、和敬公主所出的大格格;还是对永琪,在皇帝的心中,竟也都是死后都可以挪动,并不在乎这两人在死后的安宁的。
根据皇帝的旨意,内务府大臣核算这一番迁移阿日善坟墓、再为永琪修建墓券的费用。
为亲王造墓券,一切花用自是都有定例。内务府大臣按着定例核算出大约一万四千九百十五两五分六厘的银子来。
这数目看似是不少,可是内里却独独少了一项极为重要的花费——赐谥的亲王,好歹是该给立墓碑的。这一项的费用,应该还单独有三千两,可是内务府大臣的核算里却仿佛忘了填写这一项的费用。
这个谜底,待得一年后,也就是乾隆三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永琪的碑文正式完工,才被揭开——堂堂第一位生封的亲王,死后非但没有单独的园寝,要与被皇帝公开褫夺继承权的两个兄长合葬;甚至连单独的墓碑都没有,他的碑文是刻在大阿哥永璜的墓碑背面儿的。
若将永琪生前最后几个月的事,与死后墓葬的这些事综合在一起,皇帝对于这个儿子,所有明说的、暗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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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子修建园寝的事儿,对于外人来说是秘密,可是后宫终究是知道的。
愉妃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竟然将永琪的墓券给安排在了永璜和永璋的园寝里,且用的就是阿日善原来的坟坑儿……这消息传来,她满心都是说不出的苦。
她之前说得欢乐的那些哀荣之事,这会子与实实在在的墓券比起来,便说不出口了。
她也是无颜再见后宫一般人,再加上心下是真的苦闷,这便病倒了,正好躲起来暂且不必见人了。
就连十七阿哥小满月,所有的嫔妃都该来给小十七来庆贺的,她也没来。
愉妃自顾着病倒,婉兮却还记挂着她家的孩子——英媛的小阿哥在三月里已是成功送圣。
那孩子没能赶上见他阿玛最后一面,因为还没种完痘的缘故便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取呢。愉妃只顾着自己病倒,这些事儿也不记着在皇上面前提,还是婉兮替那孩子在皇上跟前求了恩典。
不管为谁,就算是为了英媛和玉蕤,为了感谢德保这些年的忠心。
皇帝听得婉兮提起那可怜的孩子,也是唏嘘。只是这会子整个后宫还都沉浸在十七阿哥小满月的欢喜里呢,皇帝也暂且没拟出什么好名字来。
皇帝抬眸望住婉兮,“依着你说,你倒对那孩子有什么祝愿的?”
婉兮垂首想了想,静静一笑,“这孩子从下生,便动荡不断。我倒第一希望这孩子未来的日子安安稳稳;第二希望这孩子福寿绵长。”
皇孙辈本来已经用了钦定的“绵”字,皇帝就着婉兮的心思想了想,便点头道,“倒是有一个字,既表安定,又能代表福寿绵长。”
皇帝说着亲自抓过墨笔来,在纸上写下一个“亿”字。
皇帝凝视婉兮,缓缓道:“《说文》说,‘亿,安也”。《左传》云:‘心亿则乐’。”
婉兮也是拍掌,“亿者,又是万万之多,喻极多、无尽。那第二层意思就正好应‘福寿绵长’之期许了。”
皇帝扔下墨笔,“好,那就为那孩子赐名绵亿!”
婉兮替英媛母子欢喜之余,实则心下还是另外有一层担心,这便还是扯了扯皇帝的袖口,轻声道,“爷,我还有一宗不情之请。”
皇帝笑,“今儿是小十七的小满月,你既有所请,爷还有什么不能准的?”
婉兮抬眸,眸光清澈,“爷,永瑆和永璂陆续都将大婚,毓庆宫里只有小十五一个住着去,倒有些冷清。如今永琪走了,那兆祥所里也不宜小孩子居住;只是爷虽已经预备下了荣王府去,可是绵亿还小,总归还应该在宫里抚养些儿去。”
“不如就将绵亿也挪进毓庆宫,陪着小十五一处居住,可好?叫他们两个小孩儿还彼此有个照应,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