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日,皇帝亲自赴和亲王府、忠勇公府,赐奠。
归来后下旨,“谕曰:大学士公傅恒溘逝。昨已降旨,从优赐恤。复念伊锡封公爵,向俱循用民公分例。今办理一切丧葬仪节,著加恩照宗室镇国公之例行,以示优异。”
皇帝给予九爷的已是身后丧仪的特恩。只是,人已去矣,何样的特恩都已经换不回一条鲜活的性命来。
直到此时,福康安还没有回来。
都不知道他此时身在何地,又是否已经接到了九爷溘逝的消息去。
七公主山间凉亭,遥遥向西南而望。
明日七月十五,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这将是她在厘降之前,身子娘家所读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了。
况且民间以十五岁为及笄之龄,虽说她今年的十五岁是为虚龄,可是也已经许嫁,故此亦可上头,这便也是及笄的本意了去。
故此这个生辰对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只是可惜,偏偏舅舅忠勇公就是溘逝在了她这个生辰前两日;而从小一起长大的麒麟保,竟然不知身在何方。
还有额涅,因为舅舅忠勇公的溘逝,虽面上没什么,可是却瞒不过她——她瞧得出,额涅这几日来都食不下咽。便是皇阿玛来了,额涅也只是勉强陪着喝两口汤而已。
是玉蝉姑姑偷偷禀告说,额涅的嘴里都起了大泡来,偷偷叫她们用火燎了银针给挑破了,这才勉强还敢喝两口汤去,要不就难进水米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又如何能安心地厘降而去?
她也曾私下与皇阿玛问过,是否要因为五叔和舅舅两人的丧事,而将婚期推迟些?
古来人伦,便舅舅是外家,不必她穿孝行礼;可是五叔却是至亲,是皇阿玛的亲弟弟啊。五叔刚薨逝几天,她就行成婚之礼,是否会对长辈不敬了去?
皇阿玛却轻轻拍着她的肩,抚慰道,“你的婚期是钦天监勘得的吉期,什么都不能阻碍着;再说你是固伦公主,位比亲王,不必为你五叔穿孝。”
“且你是皇阿玛的女儿,你与你五叔之间还隔着君臣之别。自更不必你去行礼了。一切都有你八哥、十二哥他们两个呢。”
那她就也唯有收拾起心绪,等着七日后的成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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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弘昼与傅恒两人的薨逝,今年的七月十五中元节,除了是七公主和八阿哥永璇的生辰之外,也格外坐实了思念和哀悼的情绪去。
婉兮这几日亲手折了不少的莲灯、纸船。
她这些年最精巧的手艺,不是做饽饽,而是当年学做的通草花。这折纸的手艺,她是将当年做通草花的、压箱底的手艺都给拿出来了,将那莲灯做得栩栩如生。
也因此,总叫她不知不觉想起来,当年头一回要为孝贤皇后做通草花的时候儿,就是九爷不辞辛苦,偷偷儿出京,从南地给她运回的合用的通草来……
草木皆有灵气,与指尖如此摩挲,便有如灵犀相通。仿佛随时一抬头,她就会看见九爷一身蓝袍,挂一脸的少年灿笑,大步奔进门来,兴冲冲地唤,“九儿,我回来了!”
一刹的恍惚之后,眼便模糊了。
这一次九爷真的是走远了,太远了……远得,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方才那样的一幕,将永远永远都只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眼睛是再也不会看见、耳朵也再不会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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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平定下了情绪,婉兮刚想收回目光。却冷不丁看见当真有个年少矫捷的身影奔入了门槛来!
婉兮一时恍惚,却听见外头传来哭咧咧:“……哥,你还给我。那是我的,不能给你!”
婉兮倏地回神,这才看清那飞奔而进的身影,是小十五;而后头哭哭咧咧一路跟着跑进来的,除了小十七,不做第二人想。
——宫里的皇子个个儿都守规矩,恨不能在人前扮作完美的形象去,也就只有皇上这位老儿子,一个是年幼,不知道装假;二来是皇上的老来得子,惯着,便是有些不守规矩,皇上都不说,那还谁说了?这便养成了自由自在的性子,这么哭咧咧横穿半个圆明园的事儿,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
上回是去抓圆明园里散养的梅花鹿尾巴,结果被人家梅花鹿毫不客气地用尾巴给抽在脸上了,这便恼得非要叫人把梅花鹿的尾巴给割了——可鹿是祥瑞,奴才们自然不敢,结果人家十七阿哥就这么哭咧咧跑过半个圆明园,非要找他皇阿玛给做主去。
结果他皇阿玛听了笑了好半晌,一点儿都没陪着他生气。还抱着他直竖大拇指,说“梅花鹿的尾巴那么短,你还敢上前去揪;人家梅花鹿没直接给你一腿,或者是拉粑粑蛋儿喷你一脸,那就已经是十分喜欢你了……你就得意去吧!”
两个儿子来了,婉兮心下便再难过,也都收了起来,伸开双臂,“哎哟,你们两个这是合着演哪出戏呢?快过来,过来。”
婉兮先伸手揽住了小十五,小十七哭咧咧跟进来的时候,哎哟,鼻子下头都成水帘洞了。
玉蝉赶紧上前来给擦了,小十七这才爬上炕去,直接钻进婉兮怀里去。
“怎么了这是,啊?”婉兮垂眸看着两个儿子。
小十七虽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