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已经不是皇帝写给康熙爷的第一篇《纪恩堂记》。
皇帝自己也说:“皇祖养育予于宫中之旨,原降于圆明园之纪恩堂”,故此原本皇帝早为圆明园中的纪恩堂,亲笔写过了一篇《纪恩堂记》去。
以皇帝对康熙爷深厚的感情,又怎么会登基三十八年,才想着要为康熙爷写这样一篇文章去呢?
可是皇帝偏偏在这一年,为避暑山庄的纪恩堂又写一篇《纪恩堂记》,这其中已是蕴含了皇帝有心效仿皇祖,以同样的栽培之心,为国挑选储君,以延国祚之意。
只是这样的心思,在雍正爷首创的秘密建储制度的规束之下,不能明言,唯有曲尽心意。
皇帝在这篇《纪恩堂记》中,深情地写道:“及从皇祖来避暑山庄,乃赐居斯堂之侧堂,即三十六景中所谓‘万壑松风’者。”
“夙兴夜寐,日觐天颜。绨几繙书,或示章句。玉筵传膳,每赐芳饴。批阅章奏,屏息侍傍。引见官吏,承颜立侧。或命步射以示众臣,持满连中,皇祖必为之色动。”
皇帝记录下在康熙爷身边养育,每日祖孙都会相见,康熙爷亲自教导皇帝学问,用膳时则赐给皇帝可口的饭食。
便连康熙爷批阅奏章之时,都叫彼时年少的皇帝立在身畔;引见官员,也叫他参与在旁……康熙爷能对皇帝做到这两样,便已经不只是祖父对于孙儿的喜爱,而是早已上升到了康熙爷将皇帝当做了大清江山的继承人的高度上来。
这样的期许,这样的亲为教导,皇帝实则早已将康熙爷的身体力行贯彻为自己的行动。此后那么长的岁月里,皇帝也是一直将小十五带在身边,以同样的耐心和期许,一点一点扶着小十五坐稳了那大清皇帝之位去。
便是不说将来,只说眼前,也正因为皇帝的这篇《纪恩堂记》正是写于月食这一日。
月食是上天示警,可是便连皇太后也终究不敢不敬康熙爷,皇帝这样纪恩之日,皇太后也只能缄默以对,不便做出任何言行来。
可也就在皇帝写完这一篇《纪恩堂记》,竟是当日便起銮,带着婉兮离开了避暑山庄,赴木兰行围去了。皇太后年岁大了,只能留在避暑山庄里,这便是想在次日再发作,也是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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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日,遣额驸札兰泰赴避暑山庄给皇太后请安。
这是皇帝在今年这个时机,特地遣札兰泰去请安。
皇太后一见便也急了,“哎哟,我好着呢,你们都不必担心……这便去回了皇帝,就说我的懿旨,你这便可以赶紧回京守着和恪去了!”
札兰泰一笑叩首,衣袂飘然而去。
他知道这是皇上岳父的用意所在——皇上秋狝,他这个当额驸和侍卫的,自然应该随驾,跟在皇上身边护卫。皇帝不愿说公开说是为了小女儿而叫他免了职司去,故此叫他来给皇太后请安。
若是皇太后说叫他不必顾着自己的职责了,那皇上也正好“勉为其难”、顺水推舟去不是?
札兰泰从避暑山庄奔赴木兰围场,将此事回禀给皇帝。皇帝含笑答应,索性九月十二日提前送皇太后回銮。札兰泰奉命随皇太后圣驾,一同回京。
札兰泰驰归京师,直归府中。啾啾早已等候多时,捧着肚子含笑上前迎着。
札兰泰含笑将啾啾拥入怀中,柔声唤:“雀儿。”
啾啾不由佯怒,抬首不依地噘嘴,“又叫这个?自我与你成婚,小哥哥你就变坏了!”
两人在府中独处之时,札兰泰自不唤公主,也不称呼啾啾的名号“和恪”,更不便依着皇上和皇贵妃的称呼叫“啾啾”去。
故此,自成婚那日,他就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小号。
札兰泰含笑道,“怎就不是雀儿?皇上赐给你的名号‘和恪’,恪字便有一个读音为‘雀’,我若依着你的名号来唤,音便是‘雀儿’;”
“又说你在宫里时候的小名儿,啾啾,岂不正是鸟儿啼鸣,啁啾婉转之声?用‘啾啾’为小名的女孩儿家,自是个雀儿~~”
嬷嬷倒了茶送上来,含笑道:“额驸爷喝口茶。这么一路从热河骑马回来,必是干渴了。”
札兰泰却含笑道,“我先更衣,烦劳您老回避。”
嬷嬷出门,札兰泰便一把将啾啾拥入怀里,嘬唇取香。
啾啾含羞至极,肚腹中都一片踹动,啾啾连忙小声道,“你也不先喝口茶,歇歇。”
札兰泰不敢叫啾啾肚子里的孩子听见,只伏在啾啾耳畔呢喃道,“世间名茶,何者敢媲美雀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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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二日,皇帝回到京中。
婉兮旁的都暂且顾不上了,只立即去问太医院,啾啾的情形。
陈世官这才笑眯眯来禀,说九公主已是正式报遇喜处,可正式预备遇喜临盆之事了。
婉兮也是欢喜地松下一口气来。
这么想来,又是巧合的欢喜。婉兮自己就是就是九月初九的生辰,啾啾又是九公主,而又是在九月正式报了遇喜……
就如同,莲生是七公主,拉旺在兄弟里排行第七,皇上又非特地赐在七月行下嫁之礼一样,若说都只是巧合,那才有些过于“寸了”呢。
婉兮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