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轻叹一口气,“自是为了天爵。”
和珅虽说官运亨通,却子息不旺。
这与他的嫡福晋是英廉的孙女儿有关——他从咸安宫官学生时代起,就受楹联的恩惠;后来能进官场,再到如今的官运亨通,全都离不开英廉手把手的教授与提携。
忌惮着英廉,他虽年轻潇洒,在外也有不少韵事。但是终究不敢造次乱来。故此子息暂时都只能由嫡福晋冯氏一人所出。
冯氏身子本就弱,这便成婚这些年来,和珅至今唯有一个儿子。和珅自是爱若珍宝。
当父亲的,除了将香火传承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之外,更是个个儿都望子成龙。和珅如今平步青云,却还是不满足,还是希望儿子会比自己更为直上云天。故此给儿子取了小字,名“天爵”。
说来也巧,天爵也是生在乾隆四十年正月里,与十公主的生辰是前后脚,只比十公主晚了半个月而已。
既是存了“天爵”之心,和珅的主意便早早就打在了十公主的身上去。
——他家里是有世职,不过不过是个轻车都尉,不够保儿子一世安稳;而如果儿子能尚公主,那便至少是和硕额驸的世职,自也相当于公爵品级了。
还有一宗巧事,他弟弟和琳的儿子,也是出生在乾隆四十年,还比天爵早几天,故此也是生在正月里,跟十公主的生辰更近。
和琳何等有眼色,知道兄长存了这个心,便为他自己儿子避嫌,给儿子取了小字“存谷”。
一个天爵,一个存谷,当真是一个心在天上,一个心在地上了。
只是那会子孩子还小,还没种痘。小孩儿在种痘之前,能活多久都难说,和珅那会子虽存着这个心,却还没有付诸于行动。
天爵和存谷两个孩子都在今年满了两生日,便一同在二月里种痘。两个男孩子都健健康康地送了圣去。
种痘已是平安,此时和珅正是开始心活泛了的时候儿。
——而眼前,就正好赶上了这个机会去。
终究十公主是惇妃所出,能利用此事得了惇妃的好儿,那这件事便成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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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英廉年过七十,天爵是他孙女儿的儿子,乃是他的重外孙。
到了这个年岁的老人家,一听说为了那小乖重孙,自是一切都肯的了。
英廉沉吟片刻,便也道,“如此说来,待会儿进内,我还是得与余文仪一同去!终究要先到惇妃主子面前,寻空隙,点拨她几句话才是。”
和珅垂首又笑笑,“惇妃主子性子直,脾气爆,玛法若是当面提点她,她兴许未必能领会玛法的苦心。甚或,反倒有可能当场恼了,发作开来,倒不好了。”
“玛法不如趁着余文仪请脉的当儿,避出门外去,将此事告知惇妃主子的身边女子。借由那女子的口,将此事委婉回与惇妃主子才好。”
英廉也是豁然开朗,口中连连称:“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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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子,余文仪终于随传旨太监而来。
终究是九十多岁的老人家,虽说依旧精神矍铄,可是腿脚还是慢了些。
余文仪见英廉在内右门前等候,忙上前施礼。
英廉见了忙亲手扶住,含笑道,“……方才皇上与我说起余大人,讲的是余大人于乾隆十五年,亲审‘鬼魂附身’的奇案。皇上说,便是因为那次的奇案,令皇上对余大人刮目相看。”
余文仪只是淡淡笑笑,“哪里有什么奇案,又何来的鬼魂附身呢?纪昀是一支妙笔,爱谈鬼论狐;他父亲纪容舒便也一脉传承,也愿意相信这些鬼狐之说。可惜,下官却不信!”
英廉搓着手,小心凝着余文仪的眼睛,“那依着余大人来看,当年那人犯常明,因何会口吐童子之声?且那童子所说案发之日、埋尸之处,无不属实啊!”
余文仪一声冷笑,“那就是常明那厮自己做贼心虚!当年是他杀了那童子,多年过来,虽未案发,但是却在他心中积成心魔……他虽暂时逃脱法网,可是他从未有一日真正逃脱那罪孽去。”
“故此他是心魔成病,早就得了癔症去。正好儿那时管库丢失了玉器,内务府会同刑部查问工役,他心下害怕,担心当年的罪恶被揪出来。这便紧张之下,倒叫癔症发作了。”
“癔症发作之人,秉性大改,完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去一般,言行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他这才将自己当成了那童子,极尽全力在我等面前将当年的罪案掀开……罪案掀开了,他自己的心下就轻松了,可是他却忘了,他其实揭发的是他自己啊。”
余文仪说着也是叹了口气,“判他一死,也是救他,叫他早早从那心魔里解脱了,重新托生作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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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廉听罢自更皱眉。这个余文仪果然“不信邪”。
英廉试探道,“那依余大人,便是这人犯自承罪状,也算不得自首,依旧该死?”
余文仪不由得盯了英廉一眼。
英廉忙道,“我虽兼管刑部,然则对于刑部事务,无论如何比不得余大人你熟稔。倒要请教一二~”
余文仪笑了笑,“冯大人自谦了。在下官看来,如常明之人,并非自愿自承罪状。他所谓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