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明贵人听见了什么去,回头就透露给十五阿哥去了?”惇妃陡然变色。
听雨垂下眼帘去,“明贵人终究是出自江南陈氏,与婉嫔是一家子。婉嫔当年与令懿皇贵妃又是什么交情呢,明贵人心里向着十五阿哥,自是情有可原。”
“再说此时婉嫔年纪大了,七公主又已经薨逝了,这明贵人在宫里还能仰仗谁呢?奴才忖着,必定是要顺着婉嫔跟令懿皇贵妃当年的情谊这根藤,往上去讨好着十五阿哥吧。只要能叫十五阿哥高兴的事儿,她什么不敢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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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进宫后的孤苦伶仃、思乡情重,明贵人比禄贵人还要严重些。
好歹陆家出了庆贵妃语琴,语琴自己母家已经北上进京来了,虽说语瑟跟语琴不是亲生姐妹,可终究是系出同门,故此从前语琴在生之时,陆家人进宫来给语琴请安,也必定一并探望禄贵人。禄贵人的家书、家里人送进来的东西,从来就没什么短缺了的。
明贵人的母家却没有这般。婉嫔虽说进宫早,但是陈家依旧还在江南,从陈世倌故世之后,陈世倌这一支也回到江南去了;明贵人自己的家人同样还在江南。
她家因是内务府旗下,故此她长兄在扬州税关上管事。扬关在江都县,“北有淮关,南有扬关”,也是个重要的税关,且是肥差。明贵人长兄能有这个差事,自然也是皇上体恤明贵人。别说别人要看着眼红,就连自家兄弟看着都是眼馋。
两年前,也就是乾隆四十一年的时候儿,她长兄进京来述职之时,明贵人因思乡情切,曾想拜托总管太监王成前往看望长兄。
王成委婉拒绝,言明“主子若是想探望父母还成,内廷主位们都准派太监出宫探望的;只是兄长不同于父母,有违宫规。”
彼时明贵人已是偷偷难过得潸然泪下,便是几番言明父亲已逝,长兄比父,且母家远在江南,好容易能来京一次……却也终究不得见。
明贵人为此而郁郁寡欢,她的家人想来也是知道她的这段心事,她其余几个兄长却并不想着如何安慰妹子,反倒利用起此事来。
今年夏天,借此闹事的便是她另外一个兄长,名叫陈济的。这个陈济直接从扬州进京,找到内务府来,言明身份,请求内务府给安排个差事。
陈家便是内务府旗下人,明贵人的长兄便是在扬州税关管事,却也不是说陈家一家人都能得到内务府的差事。一家男丁之中,总有赏给差事的,以及没有差事的。这陈济便也想以明贵人兄长的身份自居,也想谋个与其长兄一样的肥缺去。
因是内廷主位的兄长,内务府官员不敢怠慢,将此事报到了总管内务府大臣福隆安的案头。
福隆安立即上奏。
皇帝下旨:“陈济既已留京,家属不便仍居原籍。著交伊龄阿(两淮盐政)即行查明,遇便送京,交福隆安办理。”
此事便如同当年傅恒负责管理陆家一家人一样,傅恒和福隆安父子,也如轮回一般,再度担负起类似之事来。
虽说此事令皇帝颇为不满,但是好歹叫明贵人有了一支家人在京内。明贵人还不似禄贵人,陆家好歹是在英廉管辖之下,有英廉照应着;陈家留在京中,自也要仰仗人去。
当年陆家自有语琴与婉兮的情分在,故此九爷傅恒自会看在婉兮的面上,对陆家妥为照应。可是此时福隆安却终究与陈家没什么桥梁和瓜葛了去。
明贵人自是与福隆安不熟,思来想去,也唯有再设法向十五阿哥颙琰请托。
既有求于人,自设法投桃报李,明贵人自知人微言轻,素日里便也在德雅格格进宫之时,全心全意照顾德雅格格去。故此这事儿便也落在了听雨眼里,成了听雨此刻可以利用的把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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惇妃越想越恼,狠狠一拍桌子,“宫里这么多人呢,都是干什么吃的?怎地就能容得那明贵人听见什么去?”
听雨淡淡垂下眼帘,“那日宫里人多事杂,奴才们都是听凭观岚姑姑调遣。奴才为余文仪大人捧悬丝诊脉的丝线来着……其余外间,观岚姑姑又是如何安顿的,奴才便也不得而知了。”
惇妃眯起眼来,“啊,我倒是想起来了……”
那日观岚就在她跟前,也曾与余文仪斗起嘴来。余文仪字字不让,当日的观岚的确也曾失态来着。
惇妃便是一皱眉,“她光顾着内里了,必定是外头安排的不够周全!”
听雨淡淡垂眸,“奴才倒要在主子面前替观岚姑姑说句情:观岚姑姑实则是最为周全妥帖的人了,尤其在外头的安排一向最是滴水不漏。什么话儿准进门内来说,什么话儿只准拦在门外,观岚姑姑全都将宫里所有人管得服服帖帖,奴才们无不听从姑姑的教诲。”
惇妃便是一惊,“你说什么?”
这么说来,岂不是观岚在门外已是有一手遮天之态,什么想让她知道的,她才能知道;而若是观岚不叫外人通禀的,她就能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了?
实则观岚所做的这事儿也是各宫掌事儿女子的常务,终究要替主子过滤消息,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报到主子跟前去,得由她来做一层选择才是。
可是这做法本身也自是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