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州地界,赶车的是个精壮汉子。 此人国字脸,卧蚕眉,眼有精光,鼻梁高挺,嘴唇略薄,没有太多血色。一身麻布衣衫,看上去如庄稼汉般,左臂纱布缠绕,隐隐有血色益处,看上去受伤颇重。但手中马鞭在却舞的啪啪作响,显出了惊人的意志力。 此时,车帘掀起,一个俊秀少年探出头来,看到中年人满脸汗水,带着些许疲惫,有些担忧的说道:“耿兄!此处已到云州地界,相对现在各州还算平静,你身后刀伤,不如休息下再行赶路吧。” 耿彪回头,憨直的说道:“杜康少爷,些许小伤不足挂齿,我受周少爷委托,必须将您尽快且安全的送到地方。” 杜康佯装怒道:“都说了,莫要叫我少爷,你怎么总是不听?叫小老弟我听的或许更亲近些。” 耿彪却憨憨的笑了笑,没有接茬。 杜康叹了口气,也不在规劝,却也没有缩回车厢内,而是如耿彪般,坐在车辕上,搭了着双腿,看着车外白雪皑皑,与耿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一路上,他们碰到山匪路霸,也遇到过飞贼乱兵,若非耿彪拼死相护,杜康怕也真可能死在路上。为此,耿彪也是也是付出了小的代价。故而,杜康也不在视耿彪为护卫,两人相处更多的却像是朋友。 杜康笑着问耿彪:“你身手这么好,一个人就打的百十个山匪狼狈而逃,怎么就甘心给我大哥当个护院?” 耿彪憨笑的挠了挠头,道:“是周少爷救了我的性命,我爹曾跟我说,受人滴水恩当涌泉相报。周少爷于我有救命之恩,为奴为仆皆不为过。” 杜康好奇道:“救命之恩?你身手这么好,我那大哥就是个书生,怎么能救的了你?” 耿彪解释道:“当初,我和我爹在断崖山上打猎,见到一只吊额白虎,我爹见猎心喜,用弓弩将其射伤……” “啥?你爹真大胆,连白虎都敢猎杀?” “嘿嘿……那算啥。我和我爹连一人半高的熊瞎子都能徒手杀了,区区白虎而已,不算什么。” “你们把那白虎杀了?” “没有!那老虎虽受了伤,但在丛林中依旧迅捷,我和我爹追了一日,被它给逃了。” “那你是怎么受伤的?” “我和我爹深入断崖山,来不及下山,只能在山上过夜。可能是我们运气不好,晚上碰到了狼群。 孤狼比不得猛虎,但狼群却比之猛虎甚多。我父子二人杀了近三十头左右,却也被逼的狼狈不堪,我父不甚失足坠崖,我悲愤莫名,奋而杀狼王以泄愤。 狼王死,狼群散,我却身受重伤。幸得,次日周公子带随从入山狩猎,才救得某残命一条。我感念周公子恩德,顾在周庄做一护院。” 杜康面有亏色,拍了拍耿彪肩膀道:“耿兄!抱歉!我不知道……” 耿彪笑道:“无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都放下了。 我爹曾说,天下人各有各的死法,但总归要死的。 寿终正寝,那是十世善人。 天命而亡,乃积德行善。 中年暴毙,就是德行有缺。 年少夭折,必是十世恶人。 我爹坠崖时已五十有七,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算得上是积德行善之人。” 杜康闻言一愣,随即苦笑道:“你爹倒是个豁达之人,比之不少饱学之人都要看的透彻。你耿家怕也不是普通猎户吧? 据我所知,前韩国忠勇侯威武大将军就是姓耿。” 耿彪憨憨的挠了挠头,道:“非是有意隐瞒公子,乃是家父不让四处乱说。” 杜康笑道:“理解!当年你祖上耿昌驻守昌平,率五万大军抵挡汉军三十余万足足三月有余,最后还以诈降计斩了汉国大将颜白,使得汉军大败国力大损,延误了统一九国的进程。 新汉不少将领都恨你耿家之人,你爹的顾虑甚是妥帖。” 耿彪憨笑,对此不置可否,反而问道:“杜公子,咱们此行可是直奔古城?” 杜康目视远方,目露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