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总之是很担心的。”
废话,儿子都进手术室了,能不担心吗。
何黎眉间难掩忧色:“我把周技术员撞成这样,吴主任会不会骂我?以后给我穿小鞋咋办?”
周铭天他妈吴咏秋是机械厂工会的干部,这工会是给工人们谋取福利的部门,比如逢年过节采购福利品、分配住房、伙食改善等等,都是工会的内容。
厂里几乎没有什么事是工会不能插手的,吴咏秋更是工会里的领头羊,平时不苟言笑,雷厉风行,只要她发话,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得罪她只亏不赚。
张馨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刚才我问过医生了,阑尾炎应该不是你的问题,你跟吴主任解释清楚就好了。”
何黎烦躁揉头:“万一周技术员就赖我呢?那我真是长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张馨目光迟疑:“不会吧,周技术员应该不是那种人。”
这锅最后到底谁背,说到底还得看当事人怎么定义。
“算了。”何黎思来想去,翻出身上所剩无几的毛票:“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买点东西。”
何黎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张馨折返回去的时候周铭天正好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全身打了麻药,这会儿还昏迷着。
张馨小心翼翼凑过去:“周技术员情况还好吗?”
吴咏秋穿着素色衬衣,西装料裤子熨得笔直,脚踩一双大头皮鞋,她快五十了,眼尾有着不多的细纹,头发也还亮密,一瞧就不是好招惹的人。
吴咏秋眉间忧虑还未消散,跟在医生身后赶往病房,闻言看了她一眼。
曾文华抬眼看向张馨,放低音量说:“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先让他进病房休息,等会儿自己能醒。”
张馨顿时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瞧着吴咏秋乌云一样的表情,张馨默默为何黎捏了把汗。
何黎这一趟出去足足费了半小时,回来时周铭天还没醒,三个女人守在他的病床前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沉默着,气氛很是凝重。
张馨估摸着时间到走廊口等何黎,接到人后压低声音嘱咐她:“我猜曾文华肯定讲了你的坏话,吴主任脸色不怎么好看,等会儿进去说话注意点。”
抱着一堆礼品的何黎累得气都来不及喘,又听闻自己被说风凉话,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坏东西。”
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曾文华与吴咏秋小声絮语着什么,何黎一来她便停止讲话,两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
何黎抱着一堆水果和瓶瓶罐罐来到病床前,她两脚并拢站立,细腻而白皙的皮肤因着紧张,泛上了淡淡的粉,有些局促地珉了珉唇。
“吴主任,这是我给周技术员买的一些补品,有水果,有麦乳精,还有一罐黄桃罐头,希望周技术员早日康复!”
八十年代副食虽不如七十年代紧缺,却也是需要不少钱票才能买到的。
何黎买的这堆食品绝对是看望病人最高的规格,尤其是黄桃罐头,玻璃罐装的黄桃果肉又大又厚实,鲜翠欲滴,别说看望病人,就是逢年过节送礼都显得大气上档次。
谁料吴咏秋却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笑了,何黎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她笑里的含义,亦或是笑里藏刀?笑面虎?假笑?
“听文华说,你撞了铭天,态度还十分恶劣,说他讹你的钱,还扬言要举报他?”
饶是张馨提前打了招呼,听到这冷冰冰的话何黎还是眼前一黑。
曾文华你个小人,搬弄是非你是真行!
她承认,自己确实说过这种话,可那不是怀疑吗,她难道没有质疑的权利?
何黎心惊肉跳,把手里物品放椅子上后对吴咏秋鞠了一躬,眸中是溢满的殷殷关切之感。
“没有没有,周技术员这样的高级人才那是机械厂之光,他一不缺钱二不缺名,用脑子想想也不可能讹我钱!只怪我骑车太马虎,我不是故意要撞周技术员的!对不起!”
吴咏秋蹙着眉头注视她,表情淡淡没什么反应。
何黎哐哐拍胸脯:“吴主任您放心!周技术员的身体但凡有任何问题,我一定负责到底!”
吴咏秋还没说什么呢,曾文华又来挑拨:“何黎你别假惺惺,我有耳朵,你说了什么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馨走到何黎身边为她反驳:“我也听得一清二楚,黎黎态度好着呢,如果她不想负责的话何必把人送医院来,又给缴费,又给忙前忙后,还把手表抵在缴费窗口!”
话里掺了点水分,张馨底气不怎么足,好在她长了一张乖乖女的脸,听起来倒是蛮有可信度。
曾文华双眸怒瞪,愤愤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怕……”
“妈……”
关键时刻周铭天居然醒了,吴咏秋哪里还能顾及问话,立马凑到周铭天跟前查看他的情况。
“妈,是我不小心撞了她的车。”周铭天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帮何黎。
刚从麻药中醒过来的他面色还未恢复正常,正值高温天气,病房里没有电风扇,他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成了一绺一绺,显得整个人疲惫又虚弱。
吴咏秋摸了摸他的额头,急切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