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天手术后的第五天已经能下床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了,按说这样的状态复工已经没问题,吴咏秋愣是不放心,勒令儿子在家多休息两天。
晚饭后吴咏秋陪着周任洋下楼找老头子们下象棋,屋里只剩他一人。
“咚咚咚——”
门被拍响,周铭天上前开门,抱着一只鼓鼓囊囊大布袋的男人喘着气冲他笑。
“你要的东西全给你带来了,不过你身体刚恢复没几天,这么大刀阔斧地干不会出事吧?”
来人正是孙长城,周铭天年轻时候为数不多能称得上好友的人,同为红星机械厂职工,和周铭天一个部门,直到周铭天留学后两人之间的联系才逐渐减少。
再次重逢还是在周铭天与何黎的婚礼上,孙长城哭着感叹人生如戏,兜兜转转你俩居然好上了。
“大刀阔斧?”周铭天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往里翻了翻,该带的零件都带来了,“动动手指的事情能算大刀阔斧?放心吧,不会影响身体。”
“行吧,懒得说你了。”孙长城不客气地在碗柜里找了只碗倒水喝:“不过你究竟要研究什么样的电饭锅?那玩意儿无非把饭煮熟,还能被你弄成什么新花样不成?而且它定价高,买的人少,咱厂旧产品还没卖完呢,你再捣鼓个新产品……我咋觉得那么悬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周铭天不愿与他多说,收好零件后,又问起了厂里情况:“最近怎么样,还有人议论何黎撞我的事吗?”
孙长城咕噜两口灌完水:“有,早上刚骂完俩传谣的八婆,就三车间那个许玲玲,还有一个女的不认识。哇你是没见着,那个许玲玲,一张嘴叭叭叭,说的好像自己在现场亲眼见到了似的。”
“许玲玲?”周铭天记忆里没有这号人,应该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她怎么说的?”
“说何黎撞了人不想负责,还说如果不是曾文华也在现场的话,何黎肯定会丢下你跑路,你会惨死街头。虽然我也不知道何同志会不会扔下你,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她这么说不就是给人泼污水嘛,传出去人家何同志还怎么做人。”
事情没发生就是没发生,妄自揣测,只会给当事人带来麻烦,这年头流言能要人命。
“后来又说何黎穷酸,连医药费都付不起,说也就是碰到你这么好的人,要是撞到别人,一定会她赔到倾家荡产。”
“卧槽,说到后面我都听不下去了,教训了一顿这家伙才老实下来。”
周铭天脸色这时候已经不怎么好看了:“你怎么教训的?”
“我骂她八婆啊,别人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轮得到她来说三道四吗。嗨呀,说起这个,我骂人可是很有水准的,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总之许玲玲当时脸都白了,肯定不敢在背后嚼舌根了。”
听到这里周铭天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还没轮到我呢,何黎同志早就跟许玲玲吵过好几轮了,那小丫头的战斗力你是知道的,没把人骂哭都算收敛。”
想起俩女人展开的世纪骂战,孙长城摇摇头,“啧,小何同志这样暴躁的小辣椒真能找到对象吗?这样的女人得心理多强大的男人才能拿得住哦!”
周铭天默默心里添上一句:我能。
“不过再怎么说,许玲玲针对的一直都是何黎,对你倒是百般维护,按你的性格应该不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啊,你很反常。”
说完,孙长城笑容意味深长凝视某男:“看上何黎了?”
周铭天神态坦荡,说出的话却不对劲,他说:“跟你没关系。”
孙长城像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个回答怎么有点似是而非?难道你真的……”
话音未落,外头有人敲门。
孙长城顿了顿,喊道:“谁啊。”
周铭天父母有钥匙,所以不可能是他们。
门外女人清了清嗓子:“那个,是我,何黎。”
“何黎?”孙长城不解地看眼周铭天,小声问:“她来干啥?给开吗?”
周铭天压下心中喜色,淡淡瞥他眼:“去开门。”
孙长城打开门,入眼是娇俏可人的一位女同志,她换下了灰扑扑的蓝色厂服,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裙子,皮肤白皙透亮,正仰头用那双晶亮的眸子看着他,
孙长城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惊艳,看向她手里拎着的一袋苹果:“哦,你是来看望铭天的吧?”
何黎没想到开门的是他,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点头应道:“对,孙技术员,你也在啊。”
自从手术费被吴咏秋还回来后,何黎日思夜想总觉得过意不去,刻意等周铭天他爸妈出门遛弯了才带着水果前来探望。
孙长城颔首:“嗯,进来吧。”
这是何黎第一次来周铭天家,略显局促地打量起四周来。
周铭天父亲是厂技术科科长,分到的福利房自然比普通员工要好得多,别家都是一居室,两居室,这家得有三居室的面积,比何家不止大了一星半点。
客厅里摆放着沙发、电视机、缝纫机、收音机……应有尽有,甚至桌上放着晚上没吃完的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