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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晕了, 啧,娘们就是麻烦。”

刺耳堪比噪音的男声像虫鸣在脑子里传来传去,陈娇从噩梦中挣脱,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 像是脱水的鱼。

“呵, 醒了啊。”男人眯了下眼睛, 右手提着一盆水,没有浪费, 哗啦浇在她身上。

冬日的冰水透心凉, 浸透厚实的衣物, 陈娇打了个寒战。

陈憨憨气呼呼的:“我姐姐都醒了!为什么泼她!”

“因为爷乐意!”男人的大手掐住陈憨憨两边的腮帮子,“小胖子, 再吵吵把你先卖了。”

旁边的顾夫人有些担心这个孩子,她开口的话也许会激怒男人,转向一侧发抖的少女……她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陈娇漆黑无光的瞳孔转了转, 她的瞳中映出男人掐住陈俊的脸的动作, 像是木偶上了发条一样,突然尖叫着扑过去:“你别碰他!”

男人一惊, 后撤, 直接一脚踹过去, 把她踹得撞上墙壁, 疼得蜷缩身子。

高大的男人眼里闪过戾气:“你这娘们倒是有几分能耐,一声不吭就解了绳子。”

要不是为了救陈憨憨, 歹徒都不会发现她手上的绳子断了。

男人这次直接将三人的绳子都检查了一遍, 把陈娇藏着的发簪碎片和他们身上所有可能提供帮助的锐器收走。

他用刀面轻蔑地拍了拍一动不动的少女侧脸:“学乖点,下次可没这么容易。”

他走了后,顾夫人有些担忧地靠近陈娇, 陈憨憨哭着挪动身子拱到她身边:“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半晌,陈娇身体无法克制的抖动才停止,她嘶哑的声音传出:“……我没事。”

陈憨憨看见她睁开眼,黑黢黢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像是半死不活的野兽。他不害怕,只鼻头一酸,眼泪不停的流,都是自己没用,才害得姐姐挨打。

少女盯着他,眼底恍惚一瞬,像是品味到久远的记忆,她的眼底漫上温柔,将黑暗驱散。她轻声道:“……憨憨,别哭,姐姐没事。”

陈憨憨听话的憋住眼泪,陈娇没说其他,只疲惫地挨着弟弟……

陈娇做了一个梦,几乎真实到恐怖的噩梦,和现实交错的深渊化为锁链狠狠扼住她的喉咙。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害怕那个被当成人贩子斩首的男人,为什么那么急匆匆的想要找到小舅舅。

因为,那都是发生过的事啊……

在她的“梦”里,救下顾云卿的是自己……不,也不算是救,是一个女孩对于俊雅公子的好感驱使她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陈娇有时候会想,当初没救过那人就好了。后来她方且领会所谓的救命之恩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陈娇和右相之子相遇在断崖山的山洞中,她拐了脚,看见受伤的公子,这是一切的开端。

顾云卿不愿住进陈家,陈娇也不敢将他带回家。大雨中失踪许久后,家里人松了口将她塞进了采珠女的队伍中。开了后门的人总是不讨人喜欢,何况她又没本事,遭到排挤理所当然。

两相对比,陈娇更喜欢待在顾公子旁边,即使他不怎么说话,看见他安静到仿佛温柔的模样,少女内心窃喜,像是喜欢上依赖自己的氛围。

……是错觉。

依赖是错觉。温柔是错觉。

顾云卿从未透露太多信息,他只是拥有极其顽强的求生欲。不管陈娇端来什么,他都会喝下去。为了活下去。

后来,没怎么掩饰的陈娇被家里人发现了顾云卿,再后来,一个自称是她小舅舅的人来到了村里。

这个下巴上有道疤的小舅舅鼓励陈娇去接触顾公子,对陈娇格外好,甚至提供了许许多多的帮助。不管是住处、用品,亦或者——药。

陈娇记得那碗药非常的黑、非常的浓,她端过去,顾云卿垂眸看了一眼。

‘今天药的量增加了?’

羞怯的少女有些紧张的应和:‘是、是啊。’她今天和小舅舅去了镇子上找大夫,大夫说可以加量了。

面色倦怠又病气的公子不小心泼了些在养了绿植的花盆里,等药凉后,喝下了。

然后她的“小舅舅”,领着杀手闯了进来。

……

陈娇惊醒,看了眼外面天黑了,她沉下心神,偏头去听外面细微的交流,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话。

“……被抓了……”

“呵呵,不加钱……费了好大功夫……一起卖掉我也不亏……”

“……别太贪心……”

两方人似乎没谈拢,声音变大了。听着说是顾相的人步步紧逼,他们失了不少好手,现在要求加价。她还听见自己和陈憨憨的名字,不过只是随口一提。

陈娇心下一震,忍着痛把手从绳子里硬生生挤出,细微的骨裂声和手腕脱臼让她额头生汗,抽出后自己利落地接上,好在只有一只手伤得不能动弹。

她推醒沉睡的两人,给他们比了安静的手势,松绑后准备从马车后头溜出去。

顾夫人听见了外头的谈话,顾虑的说:“很容易被发现……”

陈娇回头看她,眼底是说不清的复杂。她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