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的船员心里皆是一个咯噔,转头去看船头儿。
离百怔了一下,她没流露出太多的难过,反而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恍然。她想起离开都城的那天,陈娇追上来对她说的话。
——‘他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是一位姓程的千金,肤白貌美的那种……’
程家千金,就是要和顾府定亲的这个程家吧。
路窈窕满腹的话在气管中转了两转,她极为小心的斟酌良久地出声:“头儿,这事不太对劲。”
她脑子是很清醒的,离百稍稍顺着她的话想了下,也从表象下剥离出异常的信息来。
“是有点奇怪,从时间上来说,我们肯定比顾公子要快的。”
顾云卿还没来得及到都城,而听消息又是近期传出的,很明显,这件事不是由顾云卿主导的。
离百未直接下定论,她和疲惫的船员歇息了会儿,就打算进城探探虚实。
路人的交谈也许有违事实,顾府的人必然清楚真相。
*
时间倒退至离百等人尚被困于蜀川的时日里。
顾相顶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到了都城后就散了军队,带着人最先入皇宫禀职汇报。
顾夫人在府里等着消息,自从得知他要回来后,浅浅的笑意消失在古井无波的神情下。
顾云渺忐忑不安地瞥了眼心情不高的母亲,她毕竟是个没嫁人没长大的女孩,前些日子恨父亲恨得巴不得他死在外头别回来,现下又心里下意识开脱起来,她想给父亲求情,却张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顾夫人太了解顾云渺了,同样的,她也太了解顾相。
貌美端庄的夫人握着小女儿的手拍了拍,她的眼里含着温水,平静不带一丝热气或是寒意。她轻声对纯善的小女儿说:“渺渺是担心我与他和离?”
顾云渺没吭声,只轻轻又犹豫地点点头。和离这两个字,她都不愿说出来。好些表面上被禁止的话本里,遭了作践和恶意的女子,都会选择和离。
顾夫人抚了抚她的发鬓,叹息着说:“渺渺,和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对如今都城的情况而言,和离……更是不能做的事了。”
经过绑架后,顾夫人也会放一点消息给小女儿听,让她知道一些都城的暗潮涌动。
老皇帝愈发推崇修仙一道,都城闻风而动,懂事精明的都在家里或者堂间放一尊不功不过的天师像,更深的东西是不能碰的。越信这些的老皇帝,越怕其他人碰一些神神鬼鬼,生怕哪天害了他。
在一些不知真假的道士引导和怂恿下,他似乎也有了几分重立太子的想法。
说“重立”,是因为前头皇帝年轻时立下的两位太子前后逝世,给他蒙了一层不小的心理阴影。
而自从老皇帝的注意力放在修行上头,对其他人的关注就少了,后宫也去的少了。加上有放手立储君的口风,顾夫人好几次被请入宫中,坐在妃子和其他贵妇间听她们试探的话。
说实话真的很累,作为儿子隐晦站在二皇子这边的母亲,每当二皇子母妃和其他人包括皇后不经意提到她名字时,顾夫人都要打气十二分的精神。
不可能不得罪人。
不过是他们畏惧又倚仗她身后代表的势力,心里不舒服总得压下去。
顾夫人身后站着的是错综复杂的娘家势力,没什么亲人的顾相本身也代表着一股巨大的能量。当他们为夫妻时,是他人忌惮又觊觎的庞然大物。
若和离了,不论缘由为何,外界总能猜出百般理由和模样,会做出铺天盖地的好坏不论的试探,尤其是在这个各位适龄皇子蠢蠢欲动的时候,右相的后院着火,能衍生出很多信息。
顾云渺自认是个坏孩子,她本来担心母亲和离,听顾夫人温言细语解释,得知不会和离后,她又为母亲抱不平,颓丧又难受:“娘你……今后就这样过下去吗?”
“当然不会。”顾夫人点了点她垂下去的脑袋,“怎么了,你以为只有和离一条道能走吗?”
“和离是很难的。”身为右相夫人,她一人说了不算,要请见证人,甚至要奏明圣上,一字不落地告知为何和离。
按照顾夫人对顾相的理解,哪怕她真的哭诉了一大堆话,他怕也只是用一种无法理解仿佛她在无理取闹的视线看着她吧……以前她能安慰自己忍下来,这一次却不行。
顾云渺想不出第二种方法:“那不和离,还有什么办法吗?”
“没关系,住进我们自己的宅子就好了。”顾夫人甚至是笑吟吟的,她环顾了一圈右相府这个巨大的、充斥她往日回忆的地方,有些留恋,又足够果断的说,“娘在许多地方都有宅子,等你爹回来了,娘就带着你去那儿住。”
本来失落的顾云渺眼睛微微发亮:“还能这样?”
顾夫人:“为什么不可以。”
那些宅子,完完全全的属于她,宅子里的下人,也是如此。顾夫人又不是吃素的,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