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浑身尘土的胡人拖着一条腿,被两名虎贲军推搡出了小巷,而在他们前面,大踏步走着一名穿着黑光龟背龙鳞甲的旅帅。 顺德八年腊月三日丑正 玉明城,玉明县,西市 天黑着,农家已经起身开始喂牛。小贩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收摊回家了,只留下几个全天摆摊的商贩还在。 街上变得空荡荡的,人影稀少。 徐勇信坐在墙脚,怀里抱着陌刀,他从荷包里摸出一颗口檀,塞进嘴里。 那个卖水盆羊肉的小贩走过来,对周玉煦言道:“客,摊子要收了。我家里还有小儿要照料,需早些回去,今日还要陪内人去本家呢。” 周玉煦挑挑眉,笑道:“理解理解。”他看看一旁吃饱了的龙武军,问道:“多少钱?” 小贩笑嘻嘻的,道:“客们共吃了两腔羊,不算胡饼数十只,给两金就勾了。” 周玉煦从袖子里摸出两颗金豆子,递给那小贩,道:“你摊上胡饼、羊肉不够,找附近摊子借的吧?我给你三两金,多出的,给你家内人买些东西,回本家用。” 那小贩接过金子,脸上乐开了花,连忙称谢。周玉煦招呼一声,对面前席地而坐的龙武军道:“兄弟们!吃饱了,咱们接着查案!” 徐勇信率先站起来,掸掸甲上的霜,他已有些丧气,问道:“三皇子,我等该去何处?” 周玉煦挠挠眉毛,道:“城北。不挖出聆贼,我势不回宫。” 一旁的周玉明高高举起水囊,把最后一滴水涳进嘴里,他把水囊扔给身后的士兵,吼道:“出发!” 龙武军从地上站起来,一时间,只听见了甲片的摩擦声,这些龙武军们把刀剑别在腰间,拿起了手边的长枪和步槊。微风吹着他们盔上的雉尾,手中兵器的枪缨和红绸。 周玉煦看向徐勇信,道:“兵分三路,你我三人各带一路军,挨户搜查。遇可疑人等,立捕!” 周玉明与徐勇信吼声“喏”,各领两路兵去了。周玉煦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他站在原地,看看地上的黄土,喃喃道:“天佑我大曌,聆人必伏诛。”……… 徐勇信提着陌刀,带一队龙武军和周玉明分开,自领着龙武军朝城北的“留客香”走去。 这“留客香”是玉明城花街柳巷里最大的青楼,整整占了半条街。而楼中花魁十九名,皆是风华绝代万人惊艳,寻常人想见一面,那是异想天开。便是王孙贵胄文人墨客,若不花上三五千两银子,连排队也排不上。 “留客香”地处城郭西北角的骝坊外,骝坊离皇城、东西二市以及雕花楼、晓明院等繁华之所很远;但这里毗邻荷花池与芙蓉园,游宴赏景十分便当。玉明城内的达官贵人虽多不居此,但基本都在这里有套别院偏宅。 三路贼人如果选择在骝坊落脚,确实是个好选择。这一带宅邸住的人不多,不少宅邸都是空的,而且来往人也很少,最适合他们藏身其中。 徐勇信对骝坊还是比较熟悉的,他觉着至少会有一路贼人蛰伏于此。于是,他自领着龙武军大踏步走到“留客香”楼下。 “留客香”是有名的青楼,徐勇信目不斜视,轻车熟路地直往前去。两侧楼上响来几声稀稀落落的吆喝,就再没动静了。 姑娘们都有些眼力见,这些人身穿厚甲,步履稳健,表情严肃,一看就是正规军队的。她们也很知趣,不再打扰他们。 徐勇信领着龙武军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又行了约有数十步,却见到了一座气派的宅子。 这处宅子是当朝正三品、大理寺卿,刘萧柏的宅邸。见到这处宅子就证明他们已经到了骝坊的边缘,再往里走,就是各级官员、富商的别院。 徐勇信看看面前白色的墙壁,对身后的龙武军吩咐道:“从这里开始搜,发现可疑人等,一律拿了!” 那身后的一名士兵行个插手礼,低眉道:“将军,这里可都是大官住的地方。按理只有皇上的龙骧军可以搜查……” 徐勇信一摆手,厉声喝道:“我不管那个,他们要是敢打你们,给老子打回去。敢阻拦的,一律抓了!皇上圣旨,让我带你们捉三路贼人,那我就要办好咯!他们要是想告御状,那就让他们给皇上上折子!” 他转过身,像鹰一样的眼睛看着众人,吼道:“都听懂了没有!”众人低下头,吼声“喏”,快步去了。 徐勇信提着陌刀,领着两名龙武军,抬腿踢开一家宅邸的大门…… ………… 丑正 玉明县,净康坊,大理寺 殿内还是往日压抑的气氛,书吏们忙活着手中的活,不敢有丝毫懈怠。殿内陷入忙碌已有了半日,除了几个待传令的信使,再无闲人。 周玉立斜靠在椅子上,用一根木条把灯芯剔的亮了些。他斜着眼,目光锋锐,如飞箭射来。 其他人都低下头去装作忙手头的活,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报——” 一名白马冲进大理寺,喊道:“崔旅帅擒贼归!” 周玉立剑眉一挑,急忙站起身来。 (白马是曌国的独有官职,原是战场上传信、侦查的斥候,退伍后改为城、县中给官府传令的传令兵。因官服、绢布甲皆为白色,其人又善跑,故称“白马”。) 他快步走出殿外,急声问道:“拿得是哪国贼人?崔旅帅现到何处?”那白马拱手道:“崔旅帅言,贼人为菁。现应已到绣真坊了。” 周玉立大喜过望,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拿得菁贼。他心中笃定,只要拿住一个,他就可以顺藤摸瓜,把菁贼都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