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露出鱼肚白,城门口上的卫兵正在换岗,薄雾正席卷着城中,而城中已然有不少人一夜未眠。他们有的惊恐,有的惋惜,有的担心,有的无暇顾及…… 顺德九年,朱明八月一日 菁土,菁国京城 诀安城,诀安县,安坊 午初•阳气炽盛•敦牂 菁京的街头人流量极大,无数穿着锦衣的大夫、富商在街头采买。每日城头的兽旗一升,城外的各国商贩便会拥入城中,便是刚与菁休战的曌国,来的商贩也有五万之众。 尽管菁国极力克制各国商贩的人数,但每日来的人数也依旧不减,菁国白花花的银子全流到他国去了。 周玉明走在街头,行步如飞。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个戾气极重的年轻人。此人叫刘白,是戍边三年的老兵,有百步穿杨的射技。 “六哥儿,咱这是去哪儿啊?”刘白边问边加快了步伐,他发现周玉明的脚程极快,许是行伍里的一些人也不如他。 “安静坊玖辞铺。”周玉明简短的回答,脚上速度依旧不减。 安静坊玖辞铺乃是个专供女子面药口脂的铺子。铺子里都是玖国贩来的秘制养容药膏,效果奇佳,在诀安城的贵妇圈相当有名,铺主是个玖国人,算得上是大富商。 而去年三月,这个富商密投了曌国,铺子也成了曌探、暗桩的碰头或休息地点。 刘白立即明白了周玉明的意思,他们才来诀安城,人生地不熟,还是得靠多年在此的暗桩、探子帮忙。 周玉明望望周围行走的人群,随口问道:“崔鼎呢?”“哦,他去城门口找马贩子买马了。”刘白将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道:“咱们的兵器……” “低声!”周玉明轻声怒喝一句,他看看周围的人群:“到了玖辞铺再说。”刘白点点头,跟上他的步伐。 玖辞铺在安静坊西南角二街口的北侧曲巷内,需要拐一个弯,恰好可以挡住外街的喧嚣和视线。——这对暗桩、探子来说是绝妙的藏身地点。 坊内墙壁都是用糯米煮成糊,再加上泥沙砌的,照曌国坊内的椒香粉墙差的远了。一入坊内先看见的就是写着“玖辞”二字的大匾。 此时来客不多,只有十几个身披各色帔帛的女子,她们正在铺中挑选香料和胭脂。 周玉明信步走向一侧铺着粉绫的长架,拿起一瓶香粉看看,又放下,再拿起一枚香丸在手里把玩着,时不时放在鼻下嗅嗅。 伙计一见进门的居然是个男人,呆愣了一下,便走到后面屋中去叫女婢,那婢女缓步凑上前来,对周玉明款款道:“公子可是给家中的内人买香?” 婢女的声音明朗清越,还带着一丝轻微的胡音。周玉明略显无礼地多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要见你老板龙鸣。” 那婢女微微有些吃惊,但脸上很快地用笑容掩饰过了:“公子说笑了,这铺主是是玖国人,叫……” “绝鸣子规啼。” 听见周玉明的这句诗,婢女脸上的笑容一僵,对道:“复啼鸣啾啾。”周玉明略一挑眉,道:“前面带路吧。” 婢女极快的转过身,看看那些来采买的女子们,将周玉明和刘白引向屋后,周玉明时不时摸向腰间的赑屃敲棒,大剌剌地朝后面走去。 铺后是一个开间大院,一名穿紫色胡服的中原人正躺在羊毛毡毯,他腰间别着把弯刀,手上把玩着一块青玉。 中庭一个美貌歌姬正坐在毯子上弹着琵琶,周玉明略通音律,听出这是时下流行的《春莺啼》。他们一走进来,那歌姬登时住了手,不再弹。 那中原人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青玉:“阁下是……?” “娘家来的。”周玉明亮出那两根赑屃敲棒,然后示意刘白把院门关上。 那中原人立即从毡毯爬起来,他对周玉明作个揖,低声道:“小人大曌暗探龙鸣,曾任戍边兵十年,现今助贤王爷共图……”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不再望下说去。 周玉明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这俩女的也是暗探?”龙鸣当即回道:“是。” 周玉明点点头,示意那歌姬继续弹,转头对龙鸣道:“给我拨一家香铺,另外这几日带我走遍诀安城,还有,兵器和铠甲要怎么运进城里?” 龙鸣略加思索,便回道:“我们在坊内有暗道,能通到城外,到时候能运进来。”“暗道入口在哪儿?”周玉明问道。 “城东的菀香铺。” “那间铺子我要了。”周玉明盘坐在那张羊毛毡毯上,解下腰间的水囊:“这段时间来你这儿的兄弟有多少?” 他故意将来人含糊一下,好让龙鸣自己在心中琢磨琢磨此事的分量,他要是伶俐,便不会在两个官不大的女人面前废话。 龙鸣眼睛骨碌一转,自肚里寻思清楚,便答道:“有五十一人了。”回答的同时还将那块青玉放在他手中。 “都在那间香铺里,王爷可凭这玉表明身份。” 周玉明点点头,看样子这龙鸣还算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将青玉收在腰间,拍拍龙鸣的肩膀:“走了。” 龙鸣连忙站起来要送,而跟着周玉明的刘白却摆摆手,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干好自己的事儿,跟他没关系的事情不用掺和。龙鸣会意,便停住脚,回到了那张羊毛毡毯上。 周玉明走出数步,又想起了什么,便折了回来,对龙鸣问道:“最近你有没有和突厥人打过交道?” 龙鸣对这个问题有点诧异,不过很干脆地答道:“没有!” “那你听过最近有什么商家和突厥人接触吗?” “没有。突厥人?别说在诀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