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两岸杀声震天,曌军渐渐形成合围之势,将北燕军围在中央。战马的马蹄趟水踩土,两岸的草地早已被踏成烂泥,无数尸体横在草原上,然而战争并未结束。 顺德十年,青阳三月二日 葛赫草原,格儿河 午•正午•敦牂 一队扛着蓝色三角旗的轻骑转过山坳,旗帜上绣的狼图腾格外鲜明,他们是麻努格儿的亲卫,原本在三里之外扎营,听见杀喊声,急急忙忙地前来支援。 “将军!末将掩护你杀出去!”一名身着皮甲的小将驱马冲到麻努格儿跟前,急迫地喊道。 与曌军之战,确实唐突。麻努格儿原本只是想要羞辱周玉明几句,不曾想那山坡后面全是曌军,一声令下杀了出来,又有骑兵抄后路,晓是这个身经百战的将领也失了方寸。 麻努格儿顾不得掸眼窝里的土,将手中的弯刀抛下,弯腰从草地上拾起一根长矛,对那小将喊道:“快突围!” 那名小将一抖缰绳,驱马朝着一处山坡猛冲,麻努格儿领着百余骑跟着他,逢人便杀,几乎就要冲出曌军的包围了。 就在这个档口,周玉明领着五十名精锐重骑兵猛追过去,口中大喊:“麻努格儿!留下人头与我!” 战场上一片混乱,彩旗迷眼,杀喊声不绝于耳。麻努格儿从未如此害怕过不远处追杀他的周玉明。原以为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没想到打仗这么厉害,竟然直捣黄龙。 他回头看看,却见到周玉明手持一柄棹刀,领着几十名重骑正在紧紧跟着他。 “麻努格儿!降了吧!”周玉明大喊着,用力抽了马臀一鞭。他的骑术颇为高明,那匹碧骢驹的马蹄一顿,旋即向上纵越,跳过两名滚在地上厮杀的士兵。 前方的麻努格儿冷冷一笑,什么都没说,但那孤狼一般的凶悍独眼,让周玉明一阵心悸。 嗖! 一道破空之声突然响起,周玉明似乎是有感应的把头一低,果然,一枝长箭擦着凤翅盔飞过。 好箭法! 周玉明心中一惊,随后一手持刀,一手往下一摆,正好摘下马鞍上悬的短弩,咔嚓一下弩箭上弦,对着前方扣动悬刀。 咻的一声,弩箭飞了出去,在一个弹指内跨越了十几步,钉在了麻努格儿坐骑的右侧。 那马发出一声哀鸣,前蹄一软,跪在地上。麻努格儿一下子从马背上被甩下去,在地上狼狈地打了几个滚。 周玉明大喜过望,正要冲上去,却听到弓弦响,他连忙伏低,却不料一枝箭射在他的肩吞上。力道之强劲,几乎将肩吞穿透。 周玉明心中一惊,举目望去,只见一将抬弓连射。 那人双手脱缰,连振弓弦,逼的周玉明连忙驱马躲避。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弹指间,麻努格儿夺了匹马,扬鞭而去…… 顺德十年,青阳三月二日 玉明城,玉明县,皇宫 午•日正 太子宫 铅灰色的天空,云层沉重而缓慢地向南移动,太子站在殿外,仰望着神秘而变化无常的苍穹默默不语。 一阵寒风袭来,太子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双肩,太子妃立刻走过来,将一袭绿锦团绣龙狐皮裘轻轻披在他的身上。 太子笑了一声,对她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一趟李桂国。” “是赵枞的事?”太子妃轻声问道。 周玉喆眼睛一闭,算是默认。太子妃拍拍他的肩膀:“早点回来。”太子点点头,快步走向远处的宫门。 他才刚刚走到议殿的宫门处,便听见身后粗声粗气地喊“太子爷”。 “太子爷!太子爷!” 太子一挑眉,转过身去,却见到一个穿着襕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此人名叫李桂国,今载五十有六,在本朝是特进光禄大夫、左都督、昭国公,也算是曌帝信的过的人,是实打实的位高权重。 “哦,是昭国公啊。”太子换上一副笑脸,对着李桂国行个礼,问道:“这冷天,昭国公可要多穿点啊,不要受了寒。” 李桂国呵呵一笑,连忙回礼道:“太子爷最近心事重重,是因为东瓯王赵枞吧。” 赵枞是前朝右相赵广云的次子,世袭了他爹的爵位,在本朝做礼部尚书兼伏灵将军。平时在家做个闲散王爷、不问朝政也就罢了,可这位爷愣是雁过拔毛,没少贪。 “微臣也猜出个一二了,您是为了赵枞贪受的事儿。”李桂国笑了起来。 “这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胖身子臃肿,细眉大眼,厚嘴唇,一眼看去极是忠厚朴拙,可仔细一看决是佞臣之象。臣明白,太子您老早就想治他了。” 太子干笑一声:“哼,本朝三不准,御膳房的小炒,叶三川的折子,还有你李桂国的嘴,那可是出了名的没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这是为何?”李桂国有些不解。 太子的步伐一滞,犀利的目光扫在李桂国的脸上:“昨日你能与他称兄弟,今日你也能对他下杀手。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得防着些啊。” 锋芒毕露! 李桂国嘴角一抽,没想到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设防,更没想到周玉喆会冒出这么句话来。 他原以为太子多少还会和他维持住面上的关系,没想到太子直接把话挑明。 太子似乎一直在笑,目光缓缓从李桂国的脸上移开:“我可以把这事儿交给你去办,但是你必须要办的滴水不漏,而且……还要看看故去右相的脸面呢。” 太子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李桂国最多也只能将赵枞办成个圈禁或是减少俸禄,决不能杀头。 “哎,我还得叮嘱你一句。”太子眯着眼看向李桂国,嘴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