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风中,一道身影闪到墙角暗处,完全融入黑暗。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将紧握的手戟放下,然后伸手摘下盖在头顶的斗篷,露出紧贴着头皮的短发…… 顺德十年,朱明五月十九日 玉明城,玉明县,刘府 丑正•燃灯•赤奋若 崔鼎懊恼地扯下头上戴的包巾,看向地上的死尸。尸体上的缚索已经被解开,由一块白布草草掩盖。其子刘武此刻正在伏尸痛哭,以表其哀情。 “现如今怎么办?”崔鼎慢慢踱到周玉明身旁,轻声询问。 周玉明眯着眼,往口中放了颗五香丸:“抄家吧。人是死了,他敛的财可不能放过。” 崔鼎瞥了一眼正在恸哭的刘武,有些犹豫:“要不……让他们先把刘萧柏尸体安置了再说?” 周玉明转过头用两眼瞪向崔鼎。崔鼎连忙把脸转开,前去招呼士兵。周玉明扭过脸,不去看身后,望着远处的粉墙,他的手指不断叩击着刀柄——他的内心并不似他努力扮演的那般平静。 士兵乱哄哄地嚷着,驱赶刘府的家眷,同时走进屋内去抄家。崔鼎差了一个脚程快的士兵回府衙,去多叫些人来,而紫云尉士兵进了屋内,吼声顿时大了许多。 刘府的人似乎并不想妥协,其中一些人阻挠士兵们拿财物,因而逼得士兵们大声呵斥。 吵闹声愈来愈大,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 周玉明叩击刀柄的手指猛然停下,皱着眉头寻声看去,发现刘武竟然用短刀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周玉明眯起眼,这次闯的祸确实有点大了,不光刘萧柏被叶户安射杀,而且他儿子也自杀了。这种事,传出去不免会滋生出许多闲话。 刘府的一些女眷们在屋内大哭,周玉明听不得这种哭叫,便挥手让崔鼎处置,自己缓慢地走到府外。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刘府中依旧吵闹,宛如昼夜之东西两市,士兵的呵斥声和女眷的尖叫声,扰的四邻睡不着——对面的朱门已经有主人差遣下人探头来看了。 两名紫云尉抬着刘武的尸体从周玉明身旁走过,周玉明瞥了一眼死尸,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他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父亲死了儿子固然悲痛,但因为悲痛就要自杀?世上那有这等道理,又不是皇上死了要嫔妃殉葬。 他不禁又想起才来刘府的时候,又察觉出了不对。 偌大个刘府,来应门的竟然是主人,丑时正是酣睡之时,而刘萧柏父子半夜不睡,难不成跑到院子里打秋千? 怪,太怪了。 回想起突然飞来的弩箭,周玉明猛然想起叶户安的到来,也许她并没有跟着自己,而是碰巧——她是来刘府赴约的,只是恰好撞上了自己! 想到这儿,周玉明立刻转过头去喊:“刘府一干人等全部押回府衙,不得走了一个!” 崔鼎大步走到门口,低声询问:“这是为何?刘府上下,少说也有百十号人。” “刘萧柏父子怕是都通敌了,而叶户安她怕是来赴约的,见我们要带刘萧柏走,不得已才出手杀了他。”周玉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崔鼎脸色一黯,垂下头去。 “我要是早一步警醒,就有个活口了。”周玉明摇摇头,然后恼怒地咬咬嘴唇。 他的反应太慢了,刘萧柏死后,当立即控制住刘武。可眼下刘萧柏父子皆亡,他只能在刘府里的下人、女眷中碰碰运气了。 崔鼎皱起粗眉,双手不安地扣在腰间的蹀躞带上,哑着嗓子道:“要不要全城缉拿叶户安?” 周玉明示意他少安毋躁,右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却发现摸了个空。他皱起眉,对崔鼎摊开手:“薄荷叶。” 崔鼎从腰间摸出一片薄荷叶放在周玉明手心,后者将薄荷叶塞进口中,沉声道:“不必了,此刻她就是受惊的兔子,满城晃悠。教紫云尉们按文卷满城搜捕,巳时我就要见文卷上一十九名朝廷命官连同三十四名富商。” 崔鼎闻言一怔,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有些太急了?”“兵贵神速!”周玉明厉声道:“脱逃一个,我要那带头队正的人头!” “喏!”崔鼎立刻回身去找人传令。 周玉明眯起那双凤眼,看向即将升出太阳的东方…… 卯•旭日升 玉明城,玉明县,城西 远香客栈 咚咚咚,剧烈地敲门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门内的汉子悚然一惊,颤抖地拔出腰间的短刀,他凑到门边,轻声问道:“谁?” “我。”门外立即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汉子顺着门缝望去,只能勉强看清有人影晃动。忽然一个人影在窗前消失,同时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有沉重的东西倒在地上。 不对!汉子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猛然收回横刀,急切地对周围吼道:“逃!” 与此同时,门口轰隆一声,两名士兵连同门板一起倒向里面,露出外面伏地的一具死尸。 十名士兵迅速鱼贯而出,他们个个身披银色步人甲,手持劲弩,腰悬横刀,一看就是军中精锐。 当头的汉子是燕州总兵李九江,他动作无比轻盈,破门的瞬间就扼住门内那名汉子的脖颈,随后寒光一闪——几近将那汉子的人头割下。 士兵们的动作无比流畅,他们先端着劲弩朝屋里射了一通,然后立刻拔出腰间的环首刀猛冲上楼,高喊:“伏低不杀!” 楼上只有五名虎背熊腰的邵人,现今已经有两名被弩箭射成了刺猬。其余三人被这阵势被吓了一跳,但他们立刻反应过来,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