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萧条的街头上,周玉明乜乜些些地望着手中的宣纸,凤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周围的两名士兵拖起伤者,走向自己的战马。 顺德十年,朱明五月十九日 午初•阳气炽盛•敦牂 玉明城,玉明县,东市某地 此刻正是中午,卖蒸饼、石榴水的小贩行走其间,各处食肆也纷纷出摊卖起鱼酢、羊酪和烤骆驼蹄子。不少外来的食客借机涌上街头,以吃些玉明独有的佳肴。 周玉明牵着战马,走在街头上。他神情恍惚,南赵的二皇子为什么会为曌帝所用,曌帝究竟要做什么?……这些疑问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去吃些东西,肚饥了。”周玉明把缰绳甩给身后跟着的崔鼎。 他身后的崔鼎像是有感应地一伸手,在半空中将缰绳抓住。 望着街道两旁的食肆、小贩,周玉明突然有些厌倦,他转头问身后的崔鼎:“你说……我们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崔鼎摩挲着缰绳,立住脚,他缓缓仰起头。视线越过周玉明的肩头,看向远处热闹非凡的酒楼,眼神一时深邃起来。 “六哥儿,你可曾登到过那酒楼顶上吗?” 周玉明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我崔鼎在玉明没有太多熟人,起初有个姑娘对我不错,常常偷偷带我攀到那酒楼的飞檐上,看夜晚上玉明城。”崔鼎的声音渐渐低沉,但其中充斥对自我处境的满意。 “她死了,因为暗探。”崔鼎疲惫地走到一处僻静的墙角,一屁股坐下:“一个聆探被不良逼急了,把她从马上拽下来杀了夺马,那天她是要到大理寺见我的……” 周玉明正要开口发问,崔鼎又道:“骝坊有一个舞姬,每年斗舞都位列第二。她为了得第一终日练舞,半年前跳到脚跟磨烂,不得已用红绸裹上。” “西市做胡饼的刘阿爷,饼上撒的芝麻很多,还隔三差五地在里面放些椒盐、胡椒,所以饼刚出炉时味道极香。我从前当差,都会掐着时辰过去,好买上几个。” 崔鼎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虬髯,啧了啧嘴,“南城的卖烧鹅钱小四,他选鹅都是挑又大又肥的,做出来皮脆肉嫩,同行的颜武则总是去要秘方,每每都被拒绝。” 说着这些全无联系的人和事,崔鼎反而轻松不少:“我每天听到看到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对六哥儿你和那些达官贵人们来说,这些人根本微不足道,但是,这才是生活。” “我们要守护的,就是他们。至于圣上的开疆扩土……”崔鼎侧一拱手:“是为了天下一统,让天下的城池都如玉明一般繁华。” 周玉明眯起眼,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一向大咧咧的崔鼎竟然有这么细腻的一面,他更没想到,玉明城一日里发生的事,要比他这二十年来所经历的丰富许多。 “也许这才是天下应该有的样子……”周玉明望向远处高悬的太阳,将一片薄荷叶放到口中。 玉明城,一百零八坊,一百余万人口,每日移动人流高达数十万。要在这一百多万人中找出列国的密探来,并不容易。 烤羊的腻味与焦味勾起了两个人的食欲。周玉明从昨日亥时便再没有吃过东西,崔鼎更不用提,他基本没怎么进食,,此时腹中空空,眼前隐有金星——几个时辰的奔波让他们饥肠辘辘。 周玉明寻味看去,目光系在一个卖烤羊的铺面上。 烤全羊芳香四溢的气味随着蒸气升上天空,引得路人垂涎欲滴,那香味飘进两人的鼻腔里,使他们口中生涎。 “一只烤羊。”周玉明朝街边的小贩扔出一块马鞍银子。 望着那外表金黄油亮的烤羊,周玉明接过小贩递来的梨木折刀,极快地割下一片羊肉,塞进嘴里。 顿时,羊肉的香气流了出来,芝麻的清香也在嘴里炸开了,羊肉的酱汁慢慢流进喉咙,一股暖流缓缓滑进肚子里,让他腹中有了一丝温意…… 午初二刻 玉明城,玉明县,皇宫 文武殿 一只失群的飞鸟,缓缓地拍击着翅膀,翱翔在正午的碧空上,它在这闪着光的殿顶间盘旋、盘旋,又陡然冲过高耸的高楼,飞向远方。 在湛蓝的天空下,玉明城中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项老弟慢走啊。” 曌帝笑呵呵地拱着手,而远处就是披甲项宇的背影——楚王要回封地起兵了。 太子与季王终于盼到了预估的时辰,长长吐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哎,我说,你们两个还不快去送送楚王?”望着项宇魁梧背影的曌帝突然开口。 太子冷峻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好,儿臣这就去送楚王。”说着,他一把抓住季王,拽着就要走。 “别别别,别带上我。”季王忙不迭地拒绝。 “行了。”曌帝脸一沉,呵斥道:“还去送个屁,你们要去送他,那我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太子一笑,松开了季王,对着曌帝回道:“爹,你今天这出也没打算要脸啊。跟项宇那顿奉承,怕是豁出去几辈子的脸面了吧。” 曌帝的一反常态让太子心中有了些活泛,刚才颇会奉承的曌帝让他与季王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他们想到了还是将军时的曌帝。 那时曌帝是多么慈爱的父亲。太子心潮澎湃。 “就是……啊不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季王立刻改口:“咱爹这是……这是……舍脸为天下,对……” “滚滚滚,都滚!”曌帝似乎有些恼火,他用力一甩衣袖,转身走进殿内:“没一个让我省心的,顺德这一朝,就养了你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