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前倏然一亮。 “你们先出去。”太子眯起双眼,压低了声音却十分威严地说了两个字。两人面无表情,安静地退了出去。 太子妃在这种场合不敢开口,但她既然要开口,就必定有一个绝妙的意见。 “你想要说什么?”太子伸手摁摁眉心,对着太子妃发问。 “这要看你想怎么样?”太子妃抓住椅子扶手,身子前探:“板上钉钉的事儿你犹豫了,因为什么?你没有探清楚皇上的意思,对吧?” 太子眯眯眼,望着太子妃淡红的唇,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太子妃松开扶手,伸出手指刮了下太子的下巴,轻笑道:“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想杀司马山,但是不知道皇上怎么想,对吧?” “嗯,你有什么意见?”太子眯眯眼,托起太子妃的俏脸,心中觉出一丝不妙。 太子妃轻轻一笑,摸着太子的脸道:“今天晚上别去处理政务了,陪陪我……都快一个月了,你不想啊?陪陪我,我就告诉你。” 太子不禁仔细看了一番太子妃。皮肤润白,十指芊芊,臂若莲藕,肩似刀削,腰如细柳,一笑起来还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憨,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有一个八岁孩子的妇人了。 太子的嘴角抽了抽,心中腾起一丝愧疚,但又立刻问道:“你先说。” 太子妃一撇嘴,转身自得地踱了几步:“你啊,还是胆小。要是我,我就直接去问问皇上,也好过你现如今这么窘迫,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你能耐,你去问啊。”太子揉揉眉心,“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锦囊妙计呢。” 太子妃努努嘴,轻轻用手撩了撩头发,回头看向太子,满脸委屈道:“你就会说我,一沾上老爷子你就蔫了。你呆着吧,我去问。” 说着,她一甩红袍,快步走出去。太子腾地站起来,在后面叫道:“你还真去啊……” 太子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上扬,回身坐在紫檀椅上,有些懊恼地剥去枇杷的薄皮,然后将微微酸甜的果肉送到唇边。 太子张开嘴,一口吞下,酸的他连忙咽了几口口水。 太子妃的步伐忽快忽慢,她有些后悔出来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外面下着雨,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文武殿内,曌帝正在慢斯条理地煮着茶,萧川一身圆领袍,侍立在旁。 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曌帝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不破茶魂。青瓷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曌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眸色深柔,茶沉入杯底,似笔尖直立,天鹤之飞冲。 他用茶夹将茶渣自茶壶夹出,用温水洗净,侧置茶杯于茶船中旋转,以热水温烫后,取出置于茶盘中。 将茶叶拨入壶中,青顶的茶形宛如一位佳奇女人,芽叶紧裹,秀颀饱满,视觉清爽,堪称清丽,水浸入其中,纤毫四游,却亮却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父皇,这又煮上茶了?我那里有些邵来的茶叶,用不用给父皇拿来?”阶下,太子妃小心翼翼地问道。 曌帝直直身子,叹了口气:“不必了,我这茶挺好。” 壶托在他的手指间,轻巧得如一张薄纸,左手中指按住壶钮,水流悠然而下,手腕带动手指,恍如描摹着一幅精致的丹青,一点一点,一笔一笔从心底晕染而出。 “哦,这个时辰你来,有什么事儿啊?”曌帝看了眼太子妃,再次将目光对向壶底的文火,漫不经心地问道。 太子妃这边玉手攥紧,贝齿紧咬,暗自为自己打气,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太子这几天茶饭不思,此刻正在为司马山的事……” “这有什么可磨蹭的啊?趁早杀了不就完了。”这样的琐事如今并不在他考虑之列,此刻曌帝一门心思都在茶上,他突然开口问道:“到一刻了吗?” 一侧的萧川笑了笑,连忙回答道:“还差着时辰呢。” 一名宫女端着茶盘走到曌帝身旁,曌帝一个不留神,却不小心将茶盘上的茶盅撞翻,吓得那个宫女马上跪倒在了地上,一连声的叫,“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灯光耀在曌帝肃正的脸上,他挥了挥手,漫不在意道:“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接着看向太子妃的时候,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你还愣着干嘛?趁着天没亮,还不赶紧了事去。” 这话分明是要司马山死。 太子妃微感惊愕,但感觉曌帝情态不似作伪,连忙诺诺而退。 “父皇真是这么说的?”太子惊讶的问道。 “当然了。”太子妃坐在紫檀椅上端着茶碗,冷声道:“司马山这事儿就是个糊涂账,还弄什么证据啊,皇上说趁着天没亮就了事,不就是趁着天没亮就杀了他吗?” 太子眯眯眼,“说的是啊,何文静——何文静!” “嗯,臣在。”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何文静连忙跑进来,喘着大气回道:“臣在!” 太子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他指使何文静道:“你去,破晓以前,司马山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