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个人不能砍啊。砍了他事小,影响灭菁大业事大。”赵虎臣尽力拉住周玉明握刀的手,忙不迭劝道。 他说的没错,戚景焕若是死了,突威军中肯定议论纷纷,士气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战前斩将,极为不利。 “老子当然知道轻重缓急,就是吓吓他。”周玉明嘴上这么说,可身体依旧尽力朝着戚景焕冲去。 崔鼎瞪圆虎目,伏到周玉明身旁,低声叫道:“六哥儿,你吓也吓了,咱就收场吧。” 他突然伸出两手,抓住周玉明的狼腰,尽力一提,将对方扛在肩上,然后旋风般地朝军帐内跑去。赵虎臣等人一愣,旋即簇拥着他跑向营帐。 “快快快,看着那王八蛋去,别让他过来。”周玉明双脚才刚刚落地,便对吴嗣下达命令。 吴嗣点点头,立即走出帐外,快步走向远处躲着的戚景焕。 “来来来。”周玉明用手指叩着案角,环视周围,催促道:“赶紧,谁去再吓吓他,然后再把他的脾气给老子捋顺了。让他给我乖乖带兵开拔。” 帐外,戚景焕正不知所措的朝军帐内张望。他不敢离得太近,之后在远处歪着头看,身体做出一种可以随时逃跑的可笑姿势——他很怕周玉明提着刀再冲过来。 帐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这吓得戚景焕动作一僵,转身欲逃。 “戚都尉。”身后的人叫了一声。 戚景焕立刻听出这是吴嗣的声音,便停住脚,佝偻着身子凑到吴嗣身旁,低声探问道:“敢问贤王现在……” 吴嗣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地回答道:“你觉得呢?在众人前大放厥词,是我,我也砍你。”而他这边话音刚落,帐内立刻适当的传出一声“老子宰了他”。 “唔,是是是。” 戚景焕头上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他连忙捏着袖子擦了擦,同时问吴嗣:“依您之见,我该如何?” 吴嗣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方子信的喊声——“喂喂喂,你怎么还在这里啥愣着?还不赶紧去下达军令?误了时辰可不好了。” 方子信的目光并没有在戚景焕身上,而是对准了吴嗣。他摸摸自己头上的逍遥巾,抬起头,对吴嗣言道:“王爷正在气头上,你可别找不自在。” “那是了。”吴嗣嘿嘿笑起来,急匆匆地去了。 方子信眯眯眼,瞥了眼窘迫的戚景焕,转身要回到军帐里。 “方先生救我!”戚景焕急忙揪住方子信的衣袖。 方子信转过头,紧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心底正在暗暗冷笑:“你让我怎么救你?” 戚景焕扭头想了下,连忙道:“您和王爷关系好,为小人说几句好话,饶了小人吧。” “哼。”方子信冷笑一声,然后低声骂道:“你个不知轻重的东西。莫说是你,就算是突威军将军戚为逸来了,王爷说砍,不也是一句话的事?你于人前给他难看,你这不是找死吗?” 戚景焕愣了一下,然后扑通跪倒: “万请方先生救我啊!” “行了行了。”方子信甩甩手,用手往远处一指:“现在赶紧叫突威军拔营起寨,辰时动身起兵,我去跟贤王说说,看能不能饶你一条狗命。” 戚景焕欣喜若狂地站起身,连忙跑去下令。 卯•旭日升 日月原,贤王部大营,贤王大帐 “你是说他给你跪下了?”周玉明大笑着,递给崔鼎一卷薄荷叶。 “是啊。”方子信苦笑道:“我是真没想到,这人色厉而胆怯,吓唬一下就孬了。打起仗来,不能是个孬种吧。” 周玉明摇摇头,笑道:“应该不能,突威军里的都尉,应该有过人之处。”他扭头看看坐在椅子上假寐的冷辅明,往嘴里塞了段炸番椒。 “六哥儿,这次出兵,你是不是还要言讲一番啊?”崔鼎嚼着薄荷叶,两手情不自禁地摸上腰间别的双锤。 周玉明皱皱眉,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嚼着炸番椒先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是,还真是得说说漂亮话,但还是等过了腾蛟道再说吧。” 顺德十年,玄英一月二十七日 曌菁边疆,腾蛟道,龟崖 未初•日中而昃•协洽 腾蛟道中的某些地方非常黑,只有若隐若现的火光一闪一闪的,恰似萤虫的点点星光。 从下往上看,悬崖上面直立陡峭,而悬崖顶自下而上圆润光滑,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像一只刚钻出水面的大龟。大龟的脖颈下面的悬崖再也不那么陡峭,而是平缓的隆起,到谷底又慢慢的收拢,像是硕大的龟身。 这是腾蛟道中的龟崖。 周玉明立在崖上,微眯凤眼,像是在眺望远方的大地。他在此地已经立了有一刻,一直不言不语,谁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六哥儿,你这是看什么呢?”赵虎臣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一直跟着周玉明在这里站着,实在搞不清楚对方在看什么。 周玉明目光还在远处,没有回答他,而是提了一个不想干的问题:“你以为,今日入菁可好?” 赵虎臣握握腰间的剑柄:“将士们才刚休息半个时辰,不如……明日?” 他们马不停蹄地行进了一天一夜,这才刚刚抵达腾蛟道——辎重影响了他们的速度。如果这个时候入菁,人困马乏之际,很容易出师不利。 赵虎臣的担心很有道理,入菁后的安营扎寨也是个糟心事。很有可能几天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与其这样,倒不如养精蓄锐后再入菁。 可周玉明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搭在腰间的赑屃敲棒上,说道:“我们已经慢了,不能再慢下去了,告诉兄弟们,等入菁后,我一定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