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白璞瑜给了他们一句没底的话:“都给我闭嘴——就算全死了,也得把这营菁人给我击溃。”在这样隐伏之际,最忌讳的就是出声儿说话。万一被对面巡夜的士兵听见,这几个人都要完蛋! 不出他所料,周围的士兵听了他这话,不约而同地都闭上了嘴。 白璞瑜本来想抬起手给这个手下最多嘴的家伙一下子,从带着手下这些新兵的第一天,他就告诉他们,这种时候少说话。可这些初上战场的新兵崽子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忘了。 但最终这手也没落下,新兵上战场,害怕倒是难免的事儿,当初他还不是同样如此?一场场仗打下来,这才能将一颗心练就的如同铁石一般,将别人的或是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儿?手下的这些士兵都刚见过血。一直行军到现在也没来得及舒缓舒缓,也难怪如此沉不住气。 平日里说的那些虽然都没藏私,战场该注意什么都说的一清二楚,但事实上,没经过战场地磋磨,训练时说的再是头头是道也是白搭,老兵,老兵,老兵是怎么来的?那可不是练出来的,那是和敌人拼出来的。 活下来的就是老兵,死了的倒霉鬼什么也谈不上,当年和他一起入军的有多少人,现在呢?十个人里有四五个活蹦乱跳的就算是老天开眼了,像周玉明那般天生就属于战阵的人可不多见,更多地就是上了战场还没琢磨出滋味就见了阎王爷的。 要是他带着这些老兵新兵混杂的队伍,一定将老兵编在一起。尤其是身边,绝不会放上窝囊废。 白璞瑜又想到了周玉明,别看周玉明平日冷冷淡淡,严苛的很的样子,但在他白璞瑜看来,对手下这些兵卒着实不错。 如果队伍中有新兵,他会将老兵分散下来,带着这些新兵,有像崔鼎那样的一个老兵在,就能让这些士兵们少死一群。当初自己刚上战场时,可没老兵带着他,都是一刀一枪滚过来的。直到有一天老兵们突然拍着你的肩膀跟你有说有笑。称兄道弟了,他这才恍然大悟。他娘的,自己也是老兵了,可以毫无顾忌的踹新兵地屁股了。 白璞瑜眯眯眼,几乎想要笑出来。慢慢蹲了起来,对士兵们打个手势,带着他们匆匆离开。 西大营内有着九千菁军,此刻都懈怠的很。偏将酒劲上来发了通火,居然没有去救援墨清,而是骂骂咧咧地去睡大觉了。 正处于酣梦之中,那偏将突然听见外面杀声震天,一个激灵便从军榻上滚了下来,脚步踉跄地爬起来冲出大帐,却只见大片火把从山顶压来,此刻正在军营内晃动着。 中军大帐外已经杀成了一片,四面山野竟是一片战马嘶鸣,连大帐的军吏、司马与卫士也一个不见了人影! 偏将被吓出一身冷汗,顿时惊醒,反身进帐摘下长剑便冲了出去,却见帐外大纛旗下十多个军吏卫士被三个黑铁塔般的甲士逼得团团乱转。 偏将高举长剑,大喝着下令道:“丢开缠斗!速速上马列阵!” 一个司马一边踉跄闪避一边锐声急喊:“战马被曌军放火烧散了!” 一听战马被烧散,偏将急火攻心,狂奔上平日发令的土丘高台,抓起一对大棰便猛擂战鼓。 天下金鼓号令大同小异,“闻鼓而进,鸣金而退”更是相同的。此刻这鼓声,却是韩军的聚将聚兵鼓,要将士闻鼓聚集成阵拼杀,也是段弗成此刻唯一的办法。鼓声大做之际,便闻四面韩军一片呼啸,挣脱秦军缠斗向聚将鼓奔来。正在此时,一片火把如狂飙般从山腰卷来! 火把之下,正是白璞瑜亲自率领的威风凛凛的千人队。 白璞瑜情知一千人无论如何勇猛也不能将西大营的九千菁军尽数歼灭,便要尽可能地擒杀大将,尽可能烧散集中在马厩的战马而使大部韩军不能上马作战,尽可能地使韩军陷入全局性混乱。 围绕这个目标,白璞瑜的军令便简单明确:烧马、杀将、搅乱各寨。 分兵攻法也主次分明:一个百人队袭击马厩,一个百人队袭杀大将,其余八个百人队一律分为十人一队,分做八十个小队同时袭击主要军帐。 白璞瑜征战有年,对破袭战法深谙其道,对部属卒伍规定的战法简单易行:偷袭岗哨,四面渗入军营,同时举火,突然发动猛袭。 如此一来,西大营内凡有将领的大帐与主要兵帐、马厩,几乎在同一时间起火受袭,相互不能为援,便大为混乱。 天亮时分,西大营的军队早已溃不成军。红日东出,看着遍野尸体,白璞瑜微微冷笑:“收兵!” 顺德十一年,青阳四月二十日 子初•一阳生•困敦 菁土,不知名地 绵延起伏的山峰,像大海的波涛此起彼伏。山峰之下,是翠绿的原始森林。山上到处是挺拔的树木,峭壁上爬满了绿色植物,那些植物被雨水一冲,显得更加翠绿。这样的绿,即使在夜间,也显得格外苍翠。 漆黑的夜晚,除了树枝的摇摆声和野狼的嚎叫声,周围一片寂静。 一处潦草搭就的草棚内,周玉明缓缓醒来,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他轻轻叹了口气。 那一日,被周玉明放过并赐水的那些菁人赶到了鹏举古城,竟奇迹般地击溃了围攻的菁军军队。事后清理战场,他们发现赵虎臣摔断了几根肋骨,而且腿伤的严重,但气息尚存。而且还在石头缝里发现奄奄一息的周玉明。他从角楼掉下去的时候,被菁军士兵垫了一下,随后滚落到石块的夹隙里去。 周玉明皱皱眉,自己已经和大军失去联系十多日,怕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