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郎中,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生活轨迹根本没有交集,除了柳氏。现在臣有两个猜测,其一,柳氏欲杀死冯掌柜和情人厮守,但她一介渔女如何知道药理,是楚骥指点了她。她和钱益联手害死了冯掌柜却没有任何惩罚,有人欲替冯掌柜复仇,就杀了奸夫钱益和助纣为虐的楚骥。其二,柳氏怨恨钱益得到锦绣楼后不珍惜她,反而另养外室,所以因爱生恨杀了钱益,后来招来官府,她怕事情暴露,就又杀了楚骥。” 谢济川语气冷淡散漫,但话语一针见血,条理分明,三言两语就梳理好了人物因果。刚才京兆尹说了那么多,太子都没分明白这些人的关系,经谢济川一说,太子霎间理解了。 谢济川乃是东宫詹事府太子舍人,太子当然更信任自己人,他问道:“依谢卿之见,接下来该如何查?” 谢济川不慌不忙道:“如果是情况一,那就该查冯掌柜的亲人、朋友、忠仆,明少尹已经寻到凶手的画像,只需要拿着画像一一比对就可;如果是情况二那就简单多了,柳氏是主使者,调查她的身边人便是。” “不行。”明华章立刻说道,“首先,我们拿到的不是画像,只有背影。其次,如果目击者知道在指认凶手,哪怕不像她也会觉得像,仅凭一个背影,万一认错了怎么办?我们是来寻找凶手的,不是来炮制冤案的,若冤枉了人,我们难辞其咎。” 谢济川道:“可以不告诉目击者。” “前脚官府找她问话,后脚又让她认人,她怎么会猜不到在做什么?”明华章说道,“这样查是先默认有罪,然后在他们身上寻找破绽,很容易误判。不如从源头查起,无论凶手为什么要杀人,他能制出威力强大的火药,才是他最致命的破绽。而且他要改进火药,一定需要大量尝试,家里必然留有痕迹。查硝石去向看似复杂,但这条路才是最准确的。” 谢济川和明华章视线相对,刹那间宛如交锋,谁都没有让。谢济川紧紧抿唇,眼中压抑着怒,明华章怎么就不懂呢,这条路如果成功了是很准,然而万一没有呢?得罪的人要记在谁头上? 明明有更快、更省事的法子,他为何非要自寻麻烦? 江陵默默看着明华章和谢济川吵架,就差翘着腿看戏了。人太聪明就这点不好,谁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谁都不 肯放弃自己的主张,像他,就没有这种困扰。 江陵见没人看这边,毫不避讳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他正打到一半,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小心翼翼说:“那个……其实我觉得,还有一种思路。” 江陵一噎,下巴差点脱臼。他扶着桌子坐好,诧异地看向明华裳。 明华裳顶着众多视线,尽量镇定道:“我觉得,或许可以从楚骥身上查。我们认为楚骥之死和柳氏有关,其实并没有明确的证据,一切都只是我们猜测不是吗?” 明华章看向她,双眸漆黑澄澈,等着她继续说。谢济川挑眉,不解问:“为何是他?” 明华章的思路他能理解,但明华裳的话,时常让谢济川无法预料。 “因为我从锦绣楼、回春堂爆炸现场,感受到深深的仇恨。”明华裳说起案件,心绪很快平静下来,滔滔不绝道,“凶手想要杀死钱益其实有很多机会,但他故意让钱益登上高楼,等他说完给儿子的祝词,几乎算得上钱益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突然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被炸成碎片。这绝不是普通的为了情或财,而是因为恨。凶手要的远不只是钱益死,他更想当众审判钱益,来宣泄他入骨的恨意和愤怒。” 大殿中所有人都静下来了,显然,没人把明华章刚才那番话当真。哪怕如今世道不一样了,女人也能做官,但像上官婉儿一样写写文章、做做诗也就罢了,女人哪能破案呢? 这样辛苦、劳累、需要脑力和体力的活,从来只有男人可以胜任。 任遥隔着人群,看到明华裳在太子、京兆尹、詹事府等一众王侯卿相面前侃侃而谈,颇为扬眉吐气。她回头看到江陵一边抖腿一边发呆,没好气抽了他一下。 江陵被打懵了,捂着胳膊,诧异地看向她。任遥狠狠剜了他一眼,威胁道:“好好听着。” 对太子等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样独特的破案角度。明华裳越说思路越清明,道:“楚骥也是如此。一个少年成名、名利双收的医者,却死在自家药铺里,他引以为豪的秘药洒落一地,像草一样任人践踏。我看到面目全非的回春堂时,第一感觉就是恶意,震耳欲聋、居高临下的恶意。若只是为了求财或自保,何至于生出这么强的情感倾向呢?所以我觉得可以查楚骥的仇家,再和钱益的关系对照,重合的人就是重点嫌疑对象。” 京兆尹皱着眉,斥道:“荒谬!破案要讲证据,而不是信口开河编故事。女人就是女人,心里总惦记着情情爱爱,什么都能扯到情上。什么恶意,什么审判,公堂可不是说书摊子,不容你胡搅蛮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