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 “贞操”这个词,好像还是男人发明出来的。
因为自己的肚子生不出孩子, 又想要与自己有着血脉相连的后代, 所以, 男人就无限次地绑架女人的肚子, 强迫她们只能为自己一个人怀孕、生孩子。
对于那些顺从的女人,他们冠以“烈女”的响亮名号,并愿意发给这些女人贞节牌坊来做表彰。
而对于那些不顺从的女人, 他们就冠以“荡.妇”的耻辱称号。
但是, 男人们永远都无法明确, 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正因为这种生物意义上的不自信, 让沈九平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信任像一堵连贯的墙壁,一旦破开了一个口子, 那么接下来就一定会毁灭得分崩离析。
他不只有一个儿子,不只有一个妻子,谁又能保证, 这样的欺骗只会发生一次?
采集完样本信息之后,沈令燃才从研究室里出来。
整个沈家的气氛非常凝重,没有任何人敢说话。
“爸, 先回家休息?”沈令燃走到沈九平面前, 问道。
沈九平坐在管家拿过来的轮椅上,掀起布满褶皱的眼皮,冰冷地看了一眼沈令燃,然后坚定地摇头, 并说:“我就在这里等。”
明明他只有五十岁出头的年纪,身体近些年也调养得不错,订婚时江春水瞧着他气色也很好。但是,经过了这24小时的等待与折磨之后,他的头发又白了许多,整个人仿佛在这一天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十多岁的年纪。
沈令燃见他执意留在这里,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似乎对沈九平的感情并不深刻,哪怕是现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他也依然面色如常。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那样。一点紧张都没有,一点担心都没有。
沈令融和穆婉琳也是呆愣地坐在长廊的公共长椅上,一言不发,似乎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但是,比起这些丢了魂儿一样的沈家人,江春水的状态就正常多了——她困得要死,连坐都坐不住了。
沈令融走到她身边,看到她单手拄着下巴,垫在长椅一侧的扶手上打瞌睡,小脑袋不停地向下点点点,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塌下来似的。
最终,她的手臂终于撑不住她困倦到了极点的脑袋,眼看着就要栽倒在长椅扶手上。
沈令燃连忙抬起手,扶住了她的脖颈,慢慢地将她放在长椅的靠背上。
他弯下腰,轻声问她:“回屋睡么?”
江春水艰难地将眼皮掀起了一条小缝,看到那个熟悉的人之后,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直接歪着头睡过去了。
沈令燃将她从长椅上抱起来,转身就要走,打算将她送到可以舒服补觉的地方去。
然而,他刚走了没两步,沈九平就说:“站住。”
沈令燃虽然站住了,但是却没有放下她。
沈九平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和他使用同一个姓氏,共同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儿子”,他也无法信任。
“老关,你跟着他,”沈九平最终只剩下这一个信得过的老友兼下属了,“帮我看好这个女孩,她必须安全。”
如果沈令燃的鉴定结果出来,也出了什么意外……
这孩子又不是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但是,江春水却是肯定与他有着血脉关联的孩子。
所以,他必须要让这个女孩安全无虞。他已经年过五十,说不准,这就是他仅剩的后代了。
管家似乎非常担心他:“沈董,我跟着去了,那您——”
“你还管我做什么!”沈九平突然暴怒,“再过24个小时,没准她的命就成了沈家最值钱的了,你懂不懂!”
苍老的男人像一只被避如绝境的困兽。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两个儿子,非常圆满,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惊觉,自己的后人可能只有这一个丫头片子了。
传宗接代、传宗接代。
没了儿子的话,他仅剩的希望就是这个女孩,因为有了这个女孩,他还可以有孙子。
有时候,这些重男轻女思维的人真的很可笑。自己尚有生育能力的时候,就一定要生出儿子才行,等到了自己丧失生育能力的时候,又开始这样自我安慰。
明明同样都是孩子的孩子,儿子生的孩子就是孙子,女儿生的孩子就是外孙,从称呼上就是内外有别,硬生生地将女儿和女儿的孩子从自己的家里隔离出去,也是可笑。
等到了实在没有儿子的时候,又把女儿的孩子称为“孙子”。
但是,沈九平心里想的这些事情,江春水都不知道。
对于沈家来说,她本来就是个“陌生人”,如果不是这次阴差阳错的种种巧合,她或许也只是一个莫名其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麻雀。
谁又能想到,这只拜金的小麻雀,居然是沈家遗落在外面的一颗明珠。
老关一路跟着沈令燃和江春水回到了沈家,沈令燃原本想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但无奈管家一直都跟着,他现在也不方便明面上和沈九平起什么冲突,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