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垂着脑袋的丫鬟连翘那张圆圆的脸上立马变了颜色,惊恐万状。
她才不要离开这里,死也不愿意。
自打八岁起,她就被家里人卖到了韩家,如今生她不养她的老子娘也都不在了,唯独给她留下了个好赌成性的哥哥和一个小外甥,她的嫂子并没有死,而是她的亲哥在赌场上输了银子被卖到了窑子里当了窑姐儿。
她要是离开了韩家,没地方容身,就只能回她哥哥那里,那么,结局只有一种,就是她会被第二次卖掉。
第一次是她八岁,只能给人当奴婢下人,如今她人已长成,出落得颇有几分俊俏,她若被卖掉,很有可能会步她娘家嫂子的后尘,这样的话,她宁愿在韩家被乱棍打死也不要回去。
还是她的主子对她好,跟着小姐,吃好的,穿好的,还有每个月的月银拿着,虽说小姐动辄打骂,可是她知道小姐的心是好的,不然这次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劲才把她给留下当了个二等丫鬟,虽然多数时候不能随侍在小姐左右,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扑通”一声,连翘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小姐的,奴婢谢过夫人,谢过小姐。”
孙氏和随身婆子的脚步声渐远,连翘还在不停的磕头,头都快磕破了皮,一片红肿。
“死蹄子,快起来啦,人都走了,还嗑哪门子头啊,烦死了。”韩娴儿翻了个白眼,径直走进了自己的东跨院。
“哦…”连翘连滚带爬的爬起来就追自家小姐去了。
夜色如墨晕染,两匹马赶在城门即将关闭之时飞快的奔出了府城,沿着官道向清水镇的方向而去。
夜半,
“招娣,我对不起…死后找你…对不起…”韩家后院正屋的一间卧室里发出一声声含糊不清的梦呓,伴着几许痛苦和忏悔。
躺在韩崇敏身侧的老妻王氏陡的睁大了眼睛。
招娣,又是招娣。
这个名字在她初嫁入韩家时就听到过一次,是夫君韩崇敏睡着后从他的口中得知的,后来又断断续续听到过两次,就再也没听到过。
如今又一次听到了。
招娣是哪个,她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后就开始着手去查了,只知道这个女人是在她成亲之前就和夫君认识了。
能被一个男人睡着了还惦念不忘名字的一定是心上人了,可那又怎样,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韩家的家风就摆在这里,一旦成婚,新婚夫妇就得举案齐眉,恩爱到老,韩家也不容许搞那些姨娘小妾通房之类的事情,是以,她对于自己的地位从来就不担心。
韩王氏心中有数,于是,她越发的对韩崇敏好上加好,亲自下厨烹调美食,贤惠得体,自己的夫君相貌出众,自然俘获过一些女子的芳心,她都很是恰当的处理好了,韩崇敏当真也做到了与她和谐共处、恩爱有加。
如今大半辈子弹指一挥间,都已白发苍苍,牙齿有缺,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样子,夫君的心中对那个叫招娣的女人还是心存愧疚啊。
韩王氏彻底失眠了,若是消了老头子心中那份愧疚的话,对于老头子的身子骨肯定会有益的。
她就在思索如何消除韩崇敏心中的那份愧疚感。
笠日,当大丫鬟白芍进来侍奉老夫人王氏时,就吃了一惊,一看老夫人的样子,明显就是夜里没有安睡好的样子。
白芍扶着韩王氏洗漱一番到了厅堂隔壁的膳堂,就看到了正在埋头喝白粥的韩家老太爷。
膳堂是韩家人专门用饭的场所,地方很是宽敞,摆两大桌还能绰绰有余,被下人打扫整理的很是整洁。
韩家的老规矩,晚辈们可以各自在自己的房内用早饭,用过早饭就来主院上房向老太爷老夫人问安。午饭和晚饭就一定要在一起吃了。
让韩王氏和白芍感到惊讶欣喜的是,她们已经小半个月没看到老太爷喝个白粥能喝这么香的。
“你来了?来尝尝这个菜,好吃着呢。”韩老太爷抬头看向王氏淡笑着道。
“好,”
韩王氏坐下就拿起了筷子。
刚一进屋,就有婆子给她盛好的白粥,桌上摆着四样小菜和四碟子点心。
“咦!这是什么菜,没吃过呢。”韩王氏指着韩老太爷刻意挪递过来的一碟子小菜,里面橙红色的是胡萝卜丝,黑色被切成条状的是黑木耳,可是,这白色如盈玉的是什么,韩王氏并不清楚。
“尝尝就知道了,食不言,快吃。”
等到韩王氏用过早饭,韩老太爷也由人扶着去院子里散步去了,临走前交代了一声,“这菜酸酸爽爽的挺开胃,你回头问问然哥儿是在哪里买的,家里也好备些。”
韩老太爷如此一说,王氏心中大喜,老太爷近期身子不虞,总是食不下咽,没什么胃口,他一辈子给人行医开药,等到了自己身上,却是不想吃药,这让王氏着实头痛。
等到在厅堂坐定,韩娴儿就扶着孙氏一同来了,随后跟来的就是韩清然的嫂子韩沈氏,手里拉着一个刚刚三岁的粉嫩嫩的小男娃子。
刚一迈进厅堂的门槛,三岁的男娃就迈着小短腿流着哈喇子跑向了韩王氏,把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