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哥哥,为何你成亲前我去见你,你却拒不见我,我,我当时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当真这么狠心吗?”余氏苍老的声音里透出来满满的忧伤之意。
余氏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声音早就失去了当年年轻时的水润、动听,绕是她放轻了音量,仍旧遮盖不住声音里的苍老,加之重病无治,听在耳内只会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力的沧桑感。
萧玉暗想,能让曾经俊美异常的韩老太爷倾情一时,余氏的姿容想必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岁月真真就是把无情刀啊,哪个又如何能逃得掉呢?
何况,多年的农家生活,就算刻意注重,也比不得大户人家奴婢成群的富家日子。
加之余氏心中受着折磨郁闷,能保养的好,才怪。
余氏沧桑无比的声音,以及说的一番话,让韩老太爷一直怀旧的心产生了更加的内疚。
“是我母亲她…都是我的错,以前的事都不说了,你把门开开见一面。”
余氏闻听,又摸了把自己粗糙布满皱纹的一张老脸,一声渭叹,“既然你我能在此说话,想必刚刚我和金玉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见了面又如何呢?我从来都没有任何的念想,只要你在心里承认你在外面还有个儿子,和几个孙儿就行,我不为难你,只要你心里有,就行,其它的,我余招娣从来就没有肖想过。”
“招娣,我心里早就认下了,我也准备让他们认祖归宗。”韩崇敏在墙壁的那边沉沉的说道。
“不要。”余氏的声音陡然提高了。
“若是这样的话,我如何对得起鸣水,要不是他收留我,我早就在你们拒绝见我的那日,在清凉山跳崖身亡了,他是个好人,虽然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可我也不能对不起他让他死后被人诟病。”
鸣水就是萧玉这一世里葫芦村的阿翁,也就是萧二柱的亲爹。
“唉…让你受苦了,孩子的事我会多做斟酌的。”
萧玉突然有些伤戚,原来余氏外表看来刁钻刻薄,竟然却被这么一个小小的,不能再小的小愿望几乎给逼成了疯子,几十年来连笑都不会笑了,她怀了男人的儿子,被男家拒之门外,见都不见,临到终了,唯一的想法只是想要男人心里承认,而并非大张旗鼓的让子孙认祖归宗,也没有为自己争取任何的好处。
只是,这样卑微的爱一个人,又恨了许多年,却是把自己亲儿子的命给陪上了。
一心恶整韩崇敏的亲儿子,借以发泄心里的郁闷不痛快,还口口声声污蔑永安药堂的名声,这就是余氏采取的一种报复,最笨的一种报复。
萧玉从陈氏那里得知,余氏对儿时的萧大柱很好,或许就是因为被韩老太爷一再拒见不认,才绝望的。
本来以为就这样度过余生了,可是,让余氏没想到的是,这样强烈的报复心里,在遇到了长相酷似祖父的韩清然后,却轰然倒塌、土崩瓦解,可见,这种报复方式得要是多么的幼稚和不值得了。
“只要你心里知道有这几个孩子的存在就行,我就算立马死了也可以闭眼了,咳咳…只可惜,你那个儿子已经不在了。”
余氏一早上就开始绷着劲头儿,一心想要见到她的“敏哥哥”,如今多年的心结已了,余氏这一松神,又想起了去世没多久的大儿子萧大柱,悲从中来,顿时感觉撑不住了,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没了动静。
“招娣,我都知道,你还是莫说这种晦气的话了,你是累了吗?”
没有任何回应。
“招娣?”韩崇敏又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焦虑。
萧玉立马觉得不对劲,冲着不远处廊檐下一直候着的韩清然打了个手势,就打开了门。
萧玉打开门就看到余氏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顿时慌神了,余氏可不能在这时有啥闪失。
韩清然身长腿快,几步就窜到了床边,从身上掏出银针就开始为余氏施针。
“清然,她怎么样了?”韩老太爷在墙那头声音颤抖着问道。
“她暂时没大碍,估计是太过紧张了,精神一紧一驰导致的,孙儿已经施过针了,祖父莫要担心。”
“好,好啊。”萧玉就听到韩老太爷长长吁了口气,连连说好。
夜渐深,萧玉知道一路舟车劳顿,韩老太爷肯定也受不住了,就和韩清然一边陪着一个,俱都歇下了。
笠日清晨
萧玉一觉醒来,都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就被眼前晃着的一张脸给吓了一跳。
“阿婆?”
一睁眼就被余氏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给吓得困意顿消。
“哦,吓着你了?”余氏唇角带笑的问萧玉。
“没,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萧玉随口问了一句。
“没,丫头,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你们家也是你说了算的,只要你能顾及你死去阿翁的面子,别让他死了也遭人说辞,其它的事,就随你了。”
“丫头,我知道你们几个心里都怪我不亲,那就等我死后别哭我就行了,现在,咱们就回家。”
余氏略带浑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萧玉,哪里还有半点以前的凌厉刁狠。
如今的余氏就好像刚刚经历过滔天风浪洗礼过后的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