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她的手,好大一会儿,脑海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
早在决然离开那个火坑时,她就一遍遍的发誓,这辈子,再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等狼狈不堪的卑微境地。
再没想到,竟然在江氏手里,重温了从前噩梦般的日子:
“江氏,姚舜华,好,你们,很好……”
“姑祖母,姚家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看周氏气息终于平稳下来,周静柔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带着哭腔道,“咱们走吧,回咱们自己家……”
记得不错的话,京城里井儿胡同那儿,姑祖母给家里置办的有一座三进的宅子,她和姑祖母两人满够住了。
“我爹可不是姚家这样没良心的,他对您最是孝顺,要是知道您老肯过去,不定多开心呢……”
可怜姑祖母为了侯爷蹉跎了一生,到这会儿,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结果却被姚家如此磋磨。
这样的人家,合盖遭天打雷劈!
“走?为什么要走?”周氏幽幽道,视线从嵌了宝石的雕花拔步大床,挪到精美的红木家族,再到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珍奇的珍宝格上,“这里本来就是咱们的家,要走,也是她们走!”
不过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还没有萱草堂一半大。那样逼仄的地方,她这辈子绝不会再住第二回!
“去,拿纸墨来,我要写信。”
“娘,姨老太太会不会给爹爹写信,说咱们的坏话啊?”舜华趴在江氏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道。
“她应该不至于如此糊涂!”江氏果然顿了一下,语气里也有些闷闷的——
听兄长的意思,边疆那里虽然刚取得大捷,可战事却依旧没有平息。
周氏即便不喜欢华姐儿,可对侯爷的感情却是真的,怎么也不至于因为家庭琐事,就在这样紧要的当口,闹得随时要和贼虏决一死战的侯爷心神不宁。
“那说不定会周家那位表叔写信呢。”
待爹爹如亲子吗?
可事实却是,上一世,姚家满门抄斩,周家却是平步青云呢!
听舜华提到周静柔的父亲,江氏脸色也有些不好——
她进门后,也见过那位周景洛几次。
论起长相来,那人斯文俊雅,相貌出众。待人接物时,也是风度翩翩。可就是江氏瞧见他,总有些不舒服——
那人看她和侯爷的神情,怎么瞧都像是侯府抢了他的东西似的。
可事实是当初,留在侯府本就是周氏自己的选择。更别说,周景洛不过是周氏的堂侄,本家姑姑要做什么,他一个远房侄子,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犯得着用一种看罪人一样的眼神看他们夫妇吗?
虽然周景洛也就是初次见面时这般,后来再没有过,可每每想起他的那种眼神,江氏还总是会没来由的心悸。
“娘您从进门,就没有陪着姨老太太回家祭祖过吗?”
“没有。”江氏摇了摇头,“据你那表叔的意思,当年家乡遭过匪乱,先人的坟茔都毁在了战火中……姨老太太又是个喜欢清静,不耐烦见人的性子……”
不耐烦见人?舜华皱了下眉头,恍惚觉得哪里不对——
作为姚家实际上的老封君,周氏吃穿用度都称得上是奢华,更是个喜欢享受的。
比方说她喜欢各种各样精美的首饰,每逢换季,就会让各大珠宝店捧了新花样过来供她挑选;又喜欢听戏,不年不节的家里也会请戏班子过来,一演就是个把月。怎么看,都是个爱热闹的人,如何也和“喜欢清静”几个字不搭边啊。
可事实却是周氏这么多年,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几乎没有走出过侯府的大门,即便是义兄穆家,也从不曾踏足,倒是穆久林夫妇三不五时的会过府探视……
“对了娘,我之前跟您说的,多买些银霜炭的事,可让人做了?”舜华又想起一件事——
今年于大楚而言,当真是个多事之秋,南方水涝之后又遇到大旱,偏又碰上百年一遇的寒冬。
别看眼下是深秋,可也就是月余后,京城就将迎来一场大雪。
气温骤降之下,可是冻死了不少人。甚至不但京城这里,边关那里同样如此。
除了提醒府里多准备保暖的东西外,舜华已经决定把空间里那辆特殊的纺车图纸给画下来——
那辆纺车不但纺纱织线的速度更快,还能把羊毛变成羊毛线,更甚者上面还有一种编羊毛衫的法子。
说是那种法子织出的羊毛衫不但轻薄,还异常保暖。
前几日和云潇潇见面时,舜华还特意询问过,大楚有没有哪里售卖羊毛。
结果云潇潇却告诉她,大楚的库房里堆得跟小山似的,根本不用买,她想要多少有多少。
舜华还不相信,毕竟既然能入得了库房,怎么想都是皇上应允的,如何会让她随意取用?
就从云潇潇口中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羊毛,其实根本是因为皇上被蛮夷给坑了!
本来说好的是要白花花的银两,结果却被蛮夷送来的美人迷昏了头脑,糊里糊涂的改成了等重的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