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说, 我们不去宫里侍奉?”舜华瞧着悦安的眼神冰冷。
“难道不是吗?”悦安明显快要气疯了——
姚舜华什么意思?是暗指自己污蔑她吗?
“母后是病了一天两天吗?这都多久了,你们做儿子媳妇的,去过一回吗?”
“那你可以回宫问一声, 是我们不被允许进去,还是不愿意去?”舜华已经完全没有和悦安再说下去的意思,“四姐自便, 我乏了, 就不送了。”
看悦安还要说话,直接打断:
“至于说天佑, 你就不用想了, 我绝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说着径直转身回了房间。
悦安还要上前纠缠, 却被萧恪的人直接拦住。
“你们敢拦我?”悦安暴怒无比, 却在触及对面萧恪冰冷的视线后, 后面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萧恪一字一字道,“一炷香之后,全都丢出去。”
悦安虽然不信萧恪真敢对他动手,又担心真被丢出去的话太丢人了,只得带人退了出去。
等回到太后寝宫,瞧着床榻上的王太后, 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一月之前, 王太后头发还是乌黑油亮,保养好的缘故, 皮肤上几乎瞧不见什么皱纹,现在再瞧瞧,已是白发萧萧,脸上也是沟壑纵横,憔悴如同八十老妪。
那还有从前哪个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半分风采?
今儿个早上悦安可是亲眼瞧见宫女整理床铺时, 上面落了大把的头发,真是好了,假髻怕是都扎不上了。
正默默垂泪,王太后眼皮动了动,好一会儿,终于勉强睁开眼来,瞧见悦安后,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可生命力消逝太多的缘故,却又旋即暗淡下来,张了张嘴,却是吐出了一个“天”字,就开始张着嘴大声呼吸。
剧烈的喘气声,引得悦安越发难受:
“母后,母后您莫急,您是想见天佑对不对?我这就去见皇帝哥哥,让他亲自把天佑给接回来……”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王太后张了张嘴,明显想要把悦安喊回来,却是已经虚弱到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无力的靠在枕头上,王太后眼角慢慢沁出一滴眼泪来——
未出阁时,她是天之骄女,等嫁入皇家后,和隆盛帝也颇过了一段夫妻和美的日子。
等隆盛帝登基后,她更是贵为国母,母仪天下。
要说那里不顺心,那就是子嗣。
到现在,王太后还能回想起来得知身怀有孕时,她的狂喜。
而那一胎,还正好就是龙子,结果却毁在了云妃手上。那一刻,她就发誓,这一世都不会放过云妃,定要让她受尽折磨而死。
不但是她,还有她的子孙。
毕竟,有一句话叫,母债子偿。
而事实的发展,也果然按照她既定的计划,虽然中间颇有曲折,却到底让云妃和有她血脉的两个儿子,都痛苦至极——
云妃死在冷宫。
萧瑢萧恪子嗣艰难,好不容易萧瑢有了个儿子,现在又步上了乃父的覆辙,至于说萧恪,则是到现在还没有一男半女。
要说哪里出了偏差,也就是先帝最终竟然把皇位传给了萧瑢,而非她一手抚养长大的萧玦。
为了能让女儿和身后的母族一世无忧,不得不用了一出苦肉计,还想着等萧瑢驾崩,她依旧可以做回安享尊荣的太皇太后,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之前明明瞧着命在旦夕的萧瑢,身体竟然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反倒是她,却是日益衰弱。
眼瞧着萧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驾崩,她却已经能瞧见黑白无常的身影,可不是终于彻底慌了?
更是隐隐觉得,她这一次不见得能如愿。
原来以为她最害怕的是失去荣华富贵,这会儿奄奄一息时才发现,相较于荣华富贵,她更怕死啊。
也是到了这会儿,王太后才恍然明白,自己好像疏漏了一点,那就是既然是条件交换,应该牢牢的把天佑抓在手心里。
结果却因为太过自大,以为拿捏准了萧瑢的心思,竟然放着这么大一个把柄没有管。
好在她这会儿还不算彻底输了,毕竟,她的命还在……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见有脚步声响起。王太后抬头,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面色红润的萧瑢,萧瑢的身后则是她的宝贝女儿悦安公主和一个端着药盅的小内侍。
王太后神情明显僵了一下。还没等她想好该如何做,悦安已经接过药盅。
宫女忙上前,帮王太后垫高枕头,悦安上前一步,把药送到王太后唇边:
“母后,您把这盅药……”
“喝了吧”几个字还没有出口,王太后手忽然一挥,悦安不及躲闪,手里的药盅一下被打翻。一部分药液洒在靠枕上之外,余下的洒的悦安身上都是。
眼瞧着漂亮的宫装上黄乎乎一片,悦安一张脸顿时哭丧下来。
“过来个人,帮太后换一下床褥。”萧瑢忙上前,又温声冲悦安道,“悦安你也去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
悦安感激的看了萧瑢一眼:
“多谢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