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送客, 你赶紧把寿宴上的喜庆东西都撤下去,再去仓库里找几匹细白布出来挂上……”
江沐阳边走边对妻子岳氏道——
本来今天是江府老祖宗的寿辰,东阳侯江承佑理应在家招呼客人的, 只萧瑢病势沉重,江承佑负责拱卫宫廷安全之下,自然不敢随便轻离, 眼下皇上又驾崩, 怕是更加分、身乏术。
“我安排几个侍卫,护送舜华妹妹回去……”
也不知道宫里这会儿什么样。这之前有关储君, 江家这边也听了不少传言, 有说皇上想要亲手培养下一代大楚帝王, 所以早已选定了郡王府幼子的, 也有说皇上担心天不假年, 年龄太小的君主会被大臣挟制,是以定下了郑王之子……
只是不论哪个,但凡这会儿登基,怕是都会对正值壮年还是皇上亲弟的睿王万分忌惮。毕竟,睿王府可还养着皇上亲子呢。
朝堂大局一日不定下来,睿王府就会一日处于漩涡中。
就是舜华这个睿王妃, 日子怕是也好过不了。
即便江沐阳没有把话说的直白, 岳氏也是心领神会。毕竟刚才在寿宴上,大家瞧着舜华的神情就颇为微妙。
刚才骤然听到丧钟响起, 很多人更是自觉不自觉的和舜华保持了一定距离,唯恐睿王府真有什么祸事的话,他们会无辜牵连……
“……这些侍卫全是江家的精锐,就让他们陪妹妹留在王府,还有就是, 妹妹你回家后,哪儿也不要去,除非妹夫亲自去接你……你家去等妹夫或者我的口信……”
和父亲江承佑的坚毅果敢不同,江沐阳却是个未雨绸缪的性子。江家这些年也多亏了江沐阳在背后谋划,父子互相配合,才能安然躲过每一次朝廷巨浪。
只这会儿仓猝之间,又人多嘴杂,江沐阳也不好说太多。
知道江沐阳是关心自己,舜华感激的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
转身要往自家马车哪儿去时,大门那里却是一阵喧哗,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群甲胄鲜明的宫中侍卫排着队小跑着冲进了江家,侍卫后面则跟着大内总管太监王全和皇城使汪海。
瞧见这两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场内一时鸦雀无声——
那边儿皇上刚驾崩,这边儿皇城司就出动,怎么瞧都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王全和汪海已经瞧见了舜华的身影,两人疾步穿过人群,就往舜华身边而去。
江沐阳正要扶着舜华上马车,瞧见这么多人过来,脸色顿时一寒。
至于说一直跟在左右的江氏和林氏几人也都脸色发白。
尤其是江氏,用力握住舜华的手,眼泪都要下来了。倒是坐在轮椅上的姚平远,神情悲伤肃穆中,闪过一丝斟酌——
皇上大去,即便下一任帝王是和睿王有过节的,可也不应该这会儿就悍然对睿王府下手。
毕竟,就是再忌惮睿王,怎么也要等局势平稳了,再做打算啊。
难不成帝位传承有什么变故?
正思虑间,王全和汪海已经到了近前。
“见过侯爷。”两人瞧着即便坐在轮椅上,也能给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的姚平远,忙纷纷过来见礼,神情中较之往日,还要尊敬——
旁人不知道,他们二人却最是清楚,睿王素无喜好,平日唯一入眼又入心的,唯有王妃罢了。镇国候本就德高望重,眼下又加了新皇岳父这个身份,当真是举足轻重。
“今日是江家老太君七十六寿辰,不知二位大人带了这么多侍卫过来,所为何事?”虽然这是江家,可姚平远是江家女婿,也是今日宾客中地位最高的,这么问出来,也不算突兀。
其他人明显也很想知道这个,正往外走的也不走了,纷纷停住脚步,朝着两人看过来。
王全和汪海对视一眼,很快就有了决断——
皇上虽然驾崩,却早已把一切安排的极为妥当,京城安全交由睿王妃舅舅江承佑全权负责,外面京郊大营,则是姚家那派的武将坐镇,即便有人对新帝不服,却也已经是无力回天,除了接受现实,再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再加上过来时,王全还请示过几位重臣,得到的嘱咐是顺应形势即可,并没有让他们加以隐瞒的意思。
眼下镇国候既然有此一问,倒也不必遮遮掩掩。
当下由汪海恭敬回道:
“皇上驾崩,遗诏中令立睿王爷为新帝,属下和王公公奉命接皇后娘娘入宫主事……”
“你,说什么?”饶是姚平远杀伐决断,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震惊之下,声音都有些发紧。
旁边围观的其他人,更是震惊的眼珠子都要下来了——
到底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这两人在胡言乱语?
皇上怎么可能把帝位传给睿王?毕竟,谁不知道,睿王夫妇成亲将近三年,却不曾有过一儿半女。大家暗地里都说,许是睿王早年身体受损过度,再有睿王杀伐太重,有违天和,上天才要绝了他这一脉。
一个极有可能注定连子嗣都没有的王爷,如何有资格荣登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