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成册,供郎君过目。”
书房里亮起落地铜灯,荀玄微在灯下随意翻阅片刻,重新卷起,当面把卷轴递回来。
“给十一娘准备的名册,我看了也是无用。叫十一娘自己闲暇翻阅罢。”
霍清川捧着名册侧过身,阮朝汐端正跪坐的身影在灯影下仿佛精细描绘的仕女图。
她低头缓缓翻阅着书卷,并未抬头,也未和他打招呼。霍清川捧着卷轴,察觉她的冷淡,他心里有愧疚,踌躇不敢上前。
名册在他手里捧得太久,引荀玄微的目光望了过来,霍清川一惊,急忙把名册托举奉上,唤了声,“十一娘。”
阮朝汐起身接过那卷名册,随手放置在案边,继续翻阅书卷。
荀玄微的视线落回书案,吩咐下去, “这里无事了。你这些时日辛苦,去休息罢。”
“是。”
霍清川转头欲走,不知怎的,看多了一眼身侧笔直坐着的阮朝汐。
她头上簪着两只精巧剔透的兔儿玉簪。一只是阮荻赠予她的及笄之礼,另一只是荀玄微的赠礼。先前赠给她,曾被她簪在发间的牡丹金簪消失无踪了。
霍清川收回目光,什么也未说,黯然转身出了书房。
恢复了安静的书房里,荀玄微放下手里的书,打量着阮朝汐乌发间的两根兔儿玉簪。
“昨晚只见你戴你家兄长的那支兔儿玉簪,今日怎么想起带起我的那支了。”
阮朝汐心里生了提防心,做事便不会轻易被抓着把柄,翻过一页书,“两位兄长的赠礼,当然要一起戴着。”
荀玄微坐在对面,也翻过一页书,“心里不再赌气怨我了”
阮朝汐装作没听见,另起了个话头,“梧桐树下的大网收起来。我早过了爬树的年纪了。如今穿着长裙高履,如何爬得上去。”
荀玄微失笑,当场应诺下来。“既然你不喜的话,今夜里就收了。时辰不早了,昨夜宿醉,今晚早些歇息。我回去小院。”
阮朝汐目送着颀长背影起身,消失在后门的长廊尽头。
一个人怎可能对另一个人真正地了如指掌再观察细致的人,也有疏漏处。
她今夜大胆试探了一次,半真半假说她穿着长裙高履,再爬不了树,说得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果然未起疑。
阮朝汐拿过书案边缘搁着的名册,在长案上从头至尾的摊开。
霍清川刚才说得很清楚,名册里收录的是豫州诸姓,家世堪当,年纪相差十岁之内,尚未婚配之郎君。
荀玄微准备了名册给她,难道是她拒了他挑选的荀九郎,他要她自己挑一个合意的
从未听说哪家议亲是这样议的。名册说不定有问题。
但既然名册都给了她,她为什么不看
阮朝汐拨亮了油灯,在明亮灯火下唰得拉开卷轴,认真阅读起众多郎君的生平。
每页收录了不同家族的适婚郎君姓名,写满了郡望门第,家世渊源,祖上生平,父族母族,品行操守,无不详尽。
颍川陈氏,颍川钟氏,陈郡袁氏。颍川荀氏。
她边读边揣摩,互相比对不同家族郎君们在同一个年份的不同生平,同个家族中几位郎君们的生平,挨个琢磨,试图从中发现造假可疑之处,揣摩荀玄微究竟想把哪家郎君粉饰了生平塞给她。
眼前忽然晃过一个绝不可能的名字,她猝不及防,呼吸都滞了瞬间,往后阅览的动作也急停下来。
她飞快把卷轴往回拉。
她没看错,前一页以正楷书写的生平里赫然列着“颍川荀氏大宗郎君,宗族行三,年一十五,荀玄微。”
阮朝汐心里惊悸地一跳。刹那间的感觉难以形容,仿佛做坏事中途无意亵渎了长辈。
啪嗒一声轻响,名册被她收拢,扔去书案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