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下场”
“呸。这种浪荡事也来问我。真当我是什么都知道”
荀莺初拿披风挡了脸,把自己的脸孔拢得严严实实,偏又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冲阮朝汐的方向得意地一瞥,里头写满了“来问我,来问我。”
阮朝汐瞧她的眼神,心念一动,凑近过去。
荀莺初果然附耳过来, “嘘,别叫耳房听见了,我说给你听。是我几个出嫁的阿姊回家时偷偷告诉我的。以后出嫁了,若不幸遇着夫君是个风流浪荡的,这种事多了去了。去别家做客时遇上了,一眼相中,挑逗几句,问清了父族门第,比自家差了几等,过几日聘入家中为良妾的,不都是这种”
阮朝汐心里一沉。“士族娘子也愿意做妾的么”
“士族和士族之间,也有门第高下,贫富末流。士族家里除了你我这样的女郎,还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婢生女,虽也教养着,她们哪堪配高门郎君为妻”
荀莺初不以为然,“你以为我家大伯父的几位妾室,都是什么出身不是寒门女就是士族婢生女1。乡野庶贱也配做妾室”
说完又随意说了几句,却不见阮朝汐接话,她诧异地侧头望去,只见眼前玉色的脸颊泛起苍白,极短暂时刻里,娇艳容颜的血色竟一分分褪尽了。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荀莺初惊得去探她额头,“好端端地发了一身的冷汗。”
“突然有点冷,我无事。” 阮朝汐回过神来,苍白着唇色,勉强一笑。
“阿媗,今夜实在多谢你告知。沈夫人只说过士庶差异,良贱不婚,寒门女嫁入士族为高嫁,士族女绝不会下嫁寒门原来士族家里的娘子,也分三六九等的。”
“大族里人多了,原本就要分个三六九等。儿郎们更看重出身,出身低的才叫可怜,女儿家至少能安稳出嫁。哎,我们说这些做什么呢,阿般,你我的母族都是名门望族出身,不必理睬那些可怜人的。”
阮朝汐思索着。目光越过窗棂,望向月色下静谧安好、仿佛世外桃源的庭院。
目光缓缓移动,落在角落里名册上。
她又想起了白日里的那句“世道艰险不平,女子出嫁,需得寻一个护得住你的良人。就在这名册里寻。”
当时她只当是做兄长的好意提醒。
原来那句听来正确无差的劝诫话语里,早已隐藏私心。
她原以为两家议亲,她寻得是夫婿,是一生的良人。
夫婿倒是夫婿,却原来可能不是她一人的夫婿。原来士族娘子也分了三六九等,她嫁出去时,不见得会是妻室的身份。
原本失了血色的苍白脸颊,渐渐浮起了一层愠怒绯红。
再开口时,声线又轻又冷。
“多谢你。我如今明白了。”她轻轻转开了话题。
“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比你大七八岁的,几乎找不出未成婚的了。比你大五六岁的也就是二十出头,已经加冠的郎君。若想心性沉稳,他最好已经入仕,官场磨砺几年,自然沉稳下来。”
荀莺初连连点头。
“你只能从钟家郎君里挑选夫婿”阮朝汐抬手挡着光,把书案摆放的厚重书卷挪过来。
“这本名册记载了豫州各家的郎君生平。我和你家九郎不成,前几日荀三兄把这份名册给了我,说是让我自己挑选”她笑了笑,不再说下去了。
书卷在荀莺初面前拉开,展露各人生平。
“没什么好隐瞒你的,我不知里面撰写的各家生平几分真,几分假,但看看无妨。你把钟十郎的生平抄录回去,四处打探辨明真假。多了解一份总是好的。”
荀莺初大感兴趣地凑过去,一页页地拉开细阅。
“开篇就是我家九兄。呀,颍川陈氏的五郎。听说诗书满腹,才华过人,可惜过于貌陋了。呸,这个就是钟十郎。”她一目十行地拉过卷轴,目光定在露出的正楷小字上,“咦这页怎么涂黑了。”
阮朝汐不答,只把涂黑的那页卷进了长卷,重新显露出钟十郎的生平。
荀莺初仔仔细细阅读起来。
“钟家据说倒是门风清正。”阮朝汐思索着,一起读起钟十郎的生平。今年十九岁,年头的生辰,荀莺初是年尾的生辰,两人相差两岁半。
“我未见过钟十郎。生平里说他天生虎牙,不苟言笑。可是生得相貌丑陋”
“谁知他丑陋不丑陋,我又没见过他等等,虎牙。小时候过年似乎见过一次小虎牙。那个就是钟十郎”
荀莺初从幼年的模糊记忆里回想。
“长得瘦瘦高高的,不愿意露出那对虎牙被人笑话,整天板着个脸,说话不张嘴,怪模怪样的,大家都不爱和他玩儿。其实他偶尔露出那对小虎牙时嗯牙还挺白的。”
荀莺初琢磨了一会儿,“他不行。看看钟家别的儿郎。”
阮朝汐的纤长指尖按在钟十郎生平上,转向荀莺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