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蓉面色煞白如雪。
方才那还抱不平的秦小姐顿时哑口无言。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通红的,赶紧闭了嘴开始佯装欣赏风景。
沈静月放下沈静蓉变得冰凉冰凉的手,重新拿起茶盏慢慢抹着茶沫。
她心中冷冷一笑。想要捧杀她也不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蠢笨懦弱的沈静月,两世为人还被这雕虫小技弄得下不来台就白活这一世了。
而众贵女的眼神和脸色她都看在了眼里。
世家贵族中最忌讳是什么?恐怕身为庶女的沈静蓉永远不会明白的。
世家最忌讳的便是:仆不敬主,下人偷盗贪墨。前者挑战主人权威,后者窃取主人财物。周管事的事看起来很普通,好像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贪墨银子罢了,但在世家眼中却是另一番看法。
因为沈家管事的名义是沈太君,但是实则是大房的姚姨娘。正室不在,姚氏是大妾代为管家,好像没错。但是错就做在姚氏的身份上。
妾来掌家。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正室掌家,没有人怀疑正室的人品。下人出了问题和正室没关系。因为正室和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决计不可能和下人一起偷银子。
而妾就不一样了,妾是下人,是比奴婢高一点身份罢了,但实质就是下人,不管生了几个儿子女儿,只要不扶正,永远是下人。
而世家豪门对妾的看法是根深蒂固的,永远不可能更改。
周管事是姚氏手下的人。他犯了贪墨,那所有人第一要质疑的是——姚氏。
在世家看来,周管事贪墨,姚氏也有份!
沈府的事本是小事,但京城中世家圈子什么小事能瞒得住?恐怕早就传了个遍。只有这些天天没事干风花雪月的千金大小姐们此时才后知后觉。
现在她们看了沈静蓉那素淡的样子,又被沈静月一提点,立刻坐实了猜测——沈府中周管事贪墨和姚氏脱不了关系,不然为何连亲生女儿的衣服首饰都要克扣下来去填那贪墨的窟窿?
母亲有问题,作为女儿的自然是脸上没光。
沈静蓉这下子当真是搬了石头狠狠砸了自己的脚。百口莫辩。
沈静月慢慢抹着茶沫看着众生百态。她看着沈静蓉那副要跳湖的惨样都忍不住替她可怜。
心是七窍玲珑心,人是八面玲珑人。只可惜啊,永远和她不是一路人。
江映月轻咳了声,打破眼下尴尬局面。
她笑道:“坐了大半天了,我们去礼佛吧。”
她说着上前亲热拉起沈静月的手:“沈妹妹,我们一去看长公主殿下的那副画吧。听人说,在那幅画面前可以看出八种神态。”
谢清瑶加入,笑道:“如今画儿的人就在眼前,我们这些愚钝不开窍的人再悟不出来,就让沈妹妹给我们当样子,喜怒哀乐都演一遍算了。”
沈静月柔柔一笑:“好。”
人生如戏,生旦净末丑都在舞榭歌台上一一登场,她这死过一回的人怕什么?
……
百里之外,长长押运粮草的队伍正行进在官道上。从京城到越县有一千多里,山路崎岖,又因为灾后道路阻断,这一行恐怕没有七八天是决计到不了的。
再加上水灾引起的匪患和逃难的百姓们,更是令这一路上凶险重重。
穿着御赐官服的慕云卿在摇晃的马车中对官员吩咐着什么。这一路如何分派赈灾钱粮,如何先急后缓,诸多事宜都是他一人操劳。
炎炎夏日,他的官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路辛苦众人都看在眼里。
他吩咐完,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伤处又辣辣的疼。一旁的小厮青书埋怨地为他小心脱下官服,擦洗上药。
茶香沁鼻,慕云卿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是沈小姐给的陈年老茶?”
青书道:“是啊,沈大小姐说,茶可以消肿消炎,公子的背上的伤怕天热淤血难消,特地吩咐小的给公子换药前用山泉水煮了泡陈年老茶一起给公子擦洗伤口。”
慕云卿苍白的面上浮起笑容,低声道:“难为了她。”
小厮青书赞道:“沈大小姐还给了不少好药,公子你的伤好得这么快,都是她的功劳呢。不然公子这伤没有十天半月都好不了。你看现在都结痂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慕云卿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喜欢有人说沈静月如何对他好,每说一遍,他都觉得身上和心上的苦少一分。
何其有幸,他能有这样的女子为他欢喜为他忧,牵挂着他。
而因为这样,他才要豁出性命做出一番功绩好堂堂正正娶她为妻。虽然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但是这已成了他这一生为之努力,拼尽一切的目标。
“呦,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车帘子撩起,一道水蓝色帅气身影掠了进来。
慕云卿看向来人,笑道:“南宫二公子。”
南宫羽看着他背后的伤,目光闪了闪,嘟哝:“原来是受伤了,难怪……”
他语气酸酸的:“听说沈美人和你青梅竹马?”
慕云卿道:“是的。”
南宫羽上下打量了他,继续酸:“你求亲了?”
慕云卿摇头:“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