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花厅中,江夫人正在和几位诰命夫人聊天,听得贴身侍女在耳边如此这般说了。
她微微一笑:“要山泉水容易。江府后山有一眼泉水,就在梅花林处,花树下的泉水,应该别有特色。”
侍女退下。
江夫人继续和诰命夫人们说话。不过心中她却是赞叹。果然是长公主殿下的外孙女,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风范,拓跋潇此女真是嚣张又肤浅,今日过后就不再接待吧。
……
水榭处热闹继续。沈静月要的山泉水已经拿来。她常了点,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鼻而来,甘甜、清冽、淡淡的草香、还有一点点微涩却玄妙的香气在唇齿间回荡……
沈静月眼中亮了亮:“是梅花香!”
江府下人惊了,沈静月竟然尝出来了?!这难道是茶仙后人陆有先生教的本事?
沈静月令人将山泉水倒入。她则坐在红泥小炉边开始聚精会神烹茶。拓跋潇看见她的举动,眼中多了几分不屑。
这等下人的活儿,她才不会干。
沈静月不以为意。她纤白的手握着乌木茶勺在滚沸的水中慢慢搅拌。
忽地,一旁的茶师傅缓缓道:“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初沸则水合量,调之以盐味,谓弃其啜余,无乃而钟其一味乎?第二沸出水一瓢,以竹筴环激汤心,则量末当中心,而下有顷势若奔涛,溅沫以所出水止之,而育其华也。”
沈静月抬头笑道:“原来师傅也读《茶经》。”
那位师傅恭敬行礼:“沈大小姐言重了,只要爱茶品茶之人,必读《茶经》。而在下不过是得之皮毛罢了。”
沈静月微微一笑,回了一礼。
一旁的拓跋潇讥讽:“掉书袋罢了。”
不一会,茶已好。分别盛在不同颜色的茶盏中。白瓷为沈静月的茶,青瓷则为拓跋潇带来的茶叶。
沈静月拿起青瓷茶盏观看,拓跋潇带来的茶,红汤红叶,茶叶细碎,从茶汤来看,茶叶很正,但是茶叶来看,又不佳。
她心中有了计较,抿了一口。尖锐的茶香之气直钻鼻尖,而茶汤浓严,有回甘。
她点了点头:“好茶。”
拓跋潇没想她竟然率先夸起了自己的茶,顿时愣了下。
沈静月放下茶盏,便去品自己方才煮的茶。她抿了一口,熟悉的茶香和甘甜令她眉心舒展。
此时众人都在安静品茶。两位茶师傅分别喝了两种茶。
其中陈家茶行的品茶师傅赞道:“都是好茶!实在是难分高下。”
他指着青瓷茶盏:“这茶香气清纯、汤色清亮、喉韵清爽。没有绿茶的微苦,红茶的干涩,十分新奇。的确是西川的好茶。这茶我五年前在一位西川客商家中品过,但没有这么纯正。”
另外一味周家茶行的品茶师傅也点头:“的确,这拓跋小姐带来的茶,绿叶镶红边,应该是把茶叶作青。这功夫可深了。应该是西川特产。”
拓跋潇得了两位师傅的好评,白瓷似的面上浮起笑容。
她带来的的确是西川的好茶,这茶她其实也不懂好坏,是荣亲王赠给她,令她来打点京城世家的。既然是好东西那肯定差不了。
拓跋潇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
就听见陈家茶行师傅又道:“不过要选最好,鄙人还是选沈家的新茶。”
周家茶行师父犹豫了下,也点头:“是的,沈家的新茶的确是更胜一筹。”
拓跋潇又惊又怒:“什么!不是说我的茶好吗?”
她被突如其来的转折给弄得一头雾水。水榭中的众人面面相觑。
沈静月从容自若:“拓跋小姐稍安勿躁,听听师傅怎么说。”
陈家茶行师傅道:“拓跋小姐的茶虽然是上品,但是茶叶细碎,影响观瞻。而且茶汤中有淡淡的霉味,应该是路途遥远受潮所致。沈家的新茶,茶汤艳丽鲜红,茶叶品相整齐。喝起来清新甘美。而且茶汤中不知为何没有干涩,比鄙人喝过的雪龙茶还好。”
众人纷纷吃惊。
这个评价太高了。雪龙茶是贡茶,比雪龙茶还好的新茶?那岂不是可以代替雪龙茶的下一任贡茶了?
拓跋潇气急指着周家茶行师傅:“你也来说说,她的茶怎么好了?”
周家茶行师傅小心翼翼看了周玲儿一眼,低声道:“以茶品来说,沈家茶的确是好一点。茶汤和茶味来看,沈家的茶比以往的雪龙茶似乎多了点甘美,而且有异香……”
两位茶师傅的评价几乎一模一样。拓跋潇俏脸上神色难看。
沈静月微微一笑:“其实品相并不是唯一的品评标准,只是做法上有差异。不过拓跋小姐的茶因用了井水。而这个月京城周边暴雨,河堤淹没带来泥沙,这才使井水中有土腥味。而山泉水经过梅花树根,留下泥沙,带有清香更增茶香。”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服口服。
人人都争相品沈静月方才煮的茶。沈静月笑吟吟一一分给大家。水榭中又热闹起来。
有人忽然道:“哎,比雪龙茶还好的茶,沈大小姐,这茶叫什么名字?”
“是啊,这茶名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