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仪长公主怔忪了下,眼中水光盈动:“杨郎,我不怕。”
杨令显看见她岁月不改的容颜,眸光温柔:“你不怕,可是我怕啊。”
“杨郎……”端仪长公主微微动容,柔柔靠了过去。眼前人几十年不见,可再见一如初见时那般春风拂面,温柔似水。
杨令显看着身侧的端仪长公主,心中叹了一口,不再言语。该来的总是会来,他就算能算进天机又能如何?人始终抗不过的是天道啊。
……
杨令显的回京令沈府大大震动,江府亦是派人前去相请问安。不过他们失望了,杨令显回宫之后便与端仪长公主闭门谢客,一概不见外客。
唯有沈静月由母亲杨氏带着进入明宫拜见。外祖父杨令显是分别见了她们母女二人,是以沈静月并不知道外祖父杨令显与母亲杨氏说了什么。她只知道母亲杨氏出来的面上带着泪痕。
她想问之时,宫人已催促她。沈静月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跟着宫人到了明宫中的一处静室。
静室很简朴,几个蒲团,一个案几与一张椅子。杨令显一身白衣,外罩浅灰色纱罩衣,静静盘膝坐在蒲团上。
沈静月看见他的面容,心头一跳。这是他们祖孙二人第二次见面。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见过之后,她有点怕这位“才倾三百年”的传奇外祖父。
杨令显温和的目光扫过她的面上,似看破她的心思。他笑道:“你别怕,外祖父不是那等吃人的妖怪。”
沈静月闻言笑了笑,心中却依旧忐忑。
杨令显含笑看着她:“如今月儿你得尝所愿,可欢喜?”
沈静月愣了下,旋即低头含羞点头。
杨令显慢慢道:“江墨轩此人不是池中之物。他是贵极之命,不过这种极贵之人将伴随着大劫难。你身为他的身边人,可能会受到连累。”
沈静月低头不语。
杨令显又道:“月儿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外祖父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本是异魂之身,逆转了天命,一定会受到命运反噬。再加上他极贵之命盘,你们两两异数碰在一起,外祖父都已看不清你们将来会如何。”
沈静月苦笑:“连外祖父都看不透,月儿怎么知道将来会如何?总之事已至此,总要走下去。”
杨令显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是看透世事的通透。
他淡淡道:“月儿很聪明也很勇敢。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天命也不是不可改,只要够坚定。”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地给她,郑重道:“这个锦囊赠给你,你贴身带好,若遇到山穷水尽,无路可去之时才打开。”
沈静月一惊。
外祖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有一天她会行到山穷水尽处?无路可去?
她心口砰砰跳了起来,看着那平凡无奇的锦囊怎么都伸不出手去接。
“怎么?月儿你不敢接?”杨令显问。
沈静月犹豫了半天,问:“外祖父,你的意思是我们将来有大厄?”
杨令显微微一笑:“人生起起落落不是很正常吗?你当真的可以荣华一世?就算是江墨轩也曾众叛亲离,几乎身死异国。如今江家与沈家声名显赫,风口浪尖,你真的以为就能安稳?”
沈静月无言以对。她心情沉重接过锦囊。
随后,杨令显与她随意聊天寒暄,问了沈家家中情形。他道:“如今沈家产业已在你手中经营,你可要记得不要与人结怨,和气生财,与别家多多结盟才是。”
沈静月立刻道:“是极,沈家茶行如今与京城内外十几家茶行都有合作生意。如今沈家茶行俨然是茶行中的龙头老大,各大小茶商都十分服气,这点外祖父放心。”
杨令显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祖孙二人又说起别的。杨令显虽今日才是第二次见沈静月,但两人却无陌生感。祖孙两人一直聊到日落西山才罢。
临别之际,杨令显又郑重吩咐沈静月要把锦囊收好。沈静月答应了。
出了明宫,宫门已快落钥。沈静月由青兰扶着拜别端仪长公主往宫外走去。
才刚出了明宫不远,沈静月就看见一驾明黄的车辇停在不远处。她神色沉了沉。这车辇她太过清楚是谁的了。
在皇城宫禁中,有资格乘坐车辇的屈指可数不超过三人。
她看着车辇旁的宫人们,不得不慢慢走上前拜见。
车辇帘子微动,从珠帘缝隙中露出半张苍白英俊的脸。那人长眉微挑,带着若有所指的戏谑:“月儿,好巧啊。我们竟又碰见了。”
沈静月神色冷淡:“不算巧,毕竟太子殿下在这儿恐怕等了许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