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言一行,以及一路的行人越发注意。
上车后,洛怀珠让沈妄川坐到最里侧,确保帘子半卷起也轻易看不见他的存在,且让既明紧挨他坐着,用匕首抵腰。
她则是坐在车窗里侧,顺带盯住沈妄川的一举一动。
此人敌友不明,是个危险存在。
“驾——”
齐光轻扯缰绳,让马儿动起来。
洛怀珠思索着沈妄川方才所言的事情,在衡量情况真假两种情况下,她要如何应对。
夕阳落到半山,天色迷蒙起来。
车厢内一片昏暗沉闷。
她撩起小片绿竹帘,隔着纱帘透气,将手肘枕在车窗上,食指一勾,无意识将脖颈间长命锁的红绳捻在手中轻转。
马车轻转,踏上横在蔡河之上的桥,预备下桥后转北,往陈州门去。
车厢刚从桥上转下,恰与谢景明从南而来的马车夹角处相遇。
板车停了一瞬,等齐光转北。
就着残光将书卷最后一页翻完的谢景明,不紧不慢把书收进布袋中。
书籍妥善收好,他才抬眼看向前方堵住路的马车。
暮风轻吹,茜色纱帘飘起,露出洛怀珠入神思索的侧脸,以及那捻住红绳,半卷中指,大拇指与食指摩挲的动作。
谢景明怔住。
他与阿玉相识幼时,对方常常在他不必上学堂的日子里,大清早就上门寻他。
可他有功课,每次都得委屈阿玉坐上一两个时辰,才能结伴出门。久而久之,他便会准备一些好玩的物件、有趣的书籍。
如此,阿玉等他时,也不至于觉得无趣,徒然浪费光阴白候他。
慢慢地,活泼爱闹的小娘子也喜欢上看书。
往往他看完先生布置的篇章,或者写完文章之类的功课,就会看见小娘子一手执卷,一手卷着脖颈绳子左右捻转,专注深思的模样。
他便不打扰她,静静等她看完。
谢景明猛地站起来,完全忘记自己就在板车上。
赶着黄牛的老汉也不晓得,有人会突然就站起来,这牛车一动,碾过碎石,谢景明就没能站稳,撞在车轮上,咕噜一下,就滚到地上。
这可把老汉吓得不轻。
后方的动静,惹得洛怀珠警惕,从车窗边探出一双眼,往后看去。
摔在地上的人,不忙站起,着急抬眼往前望。
两双眼直直撞上。
洛怀珠看谢景明跌倒在地,有两三农人打扮汉子赶紧搀他,以为他伤得很重。
她眼中浮出着急,漆黑杏眸背着残阳余晖,也清亮璀璨如星子。
水泽潋滟,粼粼有光。
阿玉……
这是阿玉的眼睛。
谢景明挣开搀扶自己的人,跳着磕伤的脚,追上前面的马车。
洛怀珠急得拽紧手边轻纱帘子,张嘴想要喊齐光停车。
话到嘴边,她又想起自己回京的目的。
此行前路未明,何必拖累他。
罢了。
她看着他追来的身影,瞧着他差点儿伸手碰到马车,那满是细碎伤痕,碰撞瘀伤的手掌和小臂,以及那沾满泥点子的裤腿。
他这副模样,似乎是去京郊农田劳作一日。
洛怀珠也看到,他张开嘴,无声喊了一句“阿玉”。
如此谨慎且克制。
一如昔年温润郎君。
“驾——”
马车往前驶去,将谢景明一点点抛在后头。
天色逐渐黯淡下去。
黑暗吞笼四野。
洛怀珠将轻纱与竹帘盖上,面对着绿竹帘子,不曾回头。
阿浮和既明都看出她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沈妄川在此,他们谁也没有出声。
黑暗将所有人的面容,笼在阴影之中。
他们自然不知,沈妄川的眼神,一直都在洛怀珠身上。
他瞧着那只攥紧纱帘不放的左手,眸色沉沉,轻垂不动。
车外闹出动静的那些人里,想必定有谢景明。
否则,她不会如此。
马车渐渐靠近陈州门,洛怀珠收拾好情绪,向沈妄川要来他的过所,交给齐光,一并让领头的城门校尉检查。
查过没问题,城门校尉将过所归还,让他们过去。
车马经过披甲执锐,挺立两边的守门士卒,缓缓驶进城中街道。
远离城门一段路,洛怀珠他们才算可以松下一口气。
既明抵在沈妄川腰间的匕首,也退撤一些。
他们过关桥,入保康门街,从保康门进内城。
温州漆器什物铺就在谢宅斜对面街口,洛怀珠不可避免瞧见收摊经过的小贩,将烂鸡蛋、烂菜叶,砸在谢宅大门前。
宅前无人守,也无人洒扫。
洛怀珠将帘子拉上,坐到沈妄川旁边,一手从狐裘一侧绕过去,像是搂住他腰肢一样,把指间薄刃压过去,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把人挽住。
“走吧,沈郎君。”
他们相依着下了马车,站在漆器铺子前。
还没进铺子,就听得身后有人高声喊:“沈大郎!”
洛怀珠薄刃捏紧,威胁一般,往前送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