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2 / 2)

春风不枉 竹为笔 1674 字 11个月前

诸侵街巷阡陌者,杖七十’②。”

“谢侍郎!”右边掌柜痛哭出声,腿一软就想跪下,“我错了,你饶了我吧,饶了我……”

谢景明看向架着此人的铺兵,冷声道:“扶稳他,莫叫他跪下了。”

两铺兵朗声应答:“是!”

“谢侍郎……”

谢景明没理会他,继续问府尹:“弃秽物于街巷者,又该如何处置?”

府尹扯开自己干燥的唇瓣:“据《大乾律》所载,‘其有穿穴垣墙以出秽污杂弃之物于街巷,杖六十。③’”

“错了错了。”右边掌柜惊恐摇头,“我没有穿穴,我是从门内丢出来的!”

谢景明转身瞧他,正颜厉色道:“这又有何不同?难不成你还敢言唯有茅房之秽物才能治你罪不成?”

恰旭日自厚重云层出,万丈金光彻底撕毁层云,兜头洒落,尽皆浴在他身。

他顶着身后溢满的金光,仿若怒目金刚,虎视右边掌柜。

右边掌柜不住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事到如今,你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何在?”谢景明敛容沉声,双眼如电看着他。

右边掌柜连连点头:“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改!改!”

他边讲边痛哭,涕泗横流,吼得街上都是回响。

谢景明容色稍霁:“念在你知错欲改的份上,你弃物于市、诬陷他人的罪责,便以清扫此处,罚钱五百予这位掌柜作罢。”

他伸手指向左边的掌柜,引来对方不住道谢。

谢景明抬手止住:“谢某奉法罢了,不必言谢。”

右边掌柜赶忙应道:“小民愿意!愿意!”

“但!承蒙圣上信任,将京师买卖侵街安置一事,全权交予谢某来执行。”谢景明话音一转,温润的脸庞染上冷峻,“今日,我便在此地,依法行事,判你杖七十!”

“不要!不要!”右边掌柜撕心裂肺喊叫起来,“我是傅侍中的小舅子,你们谁敢动我!谁敢!”

他吼得厉害,挣扎也厉害。

铺兵都有些犹豫了。

谢景明一甩袖袍,兜起清风将日光洒落的金辉搅碎,浮尘跃动。

“来人,垫下桐油布,在此行刑!教诸位看看,何为‘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免’!④陛下明目在前,岂容底下污浊。”

一直没作声的街道司街使和都水监使者对视一眼,继续默不作声,只作壁上观。

长文长武马上去搬条凳,让铺兵将右边掌柜压到凳子上。

铺兵看了一眼司里的巡铺长,得到了一个闭着眼睛的艰难点头。

他们底层差役,也没法子,只得照办。

怕待会儿压不住人,他们将结绑得死紧。

谢景明看向京兆府府尹身后的衙差,再将视线转到府尹那张满是油光的脸上,无声冷看。

府尹抹了一把脸,朝后头的衙差喝道:“还不快去,杖责之事还要本府亲自动手不成?”

左右两位衙差麻利将手中佩刀交给其他衙差,上前接过铺兵从他们府衙借的杖,高高举起打在右边掌柜肉臀上。

“啊——”

惨叫啕哭声响彻麦秸巷。

慢慢地,随着衙差数到四十九,右边掌柜已经昏死过去。

人群也从喧嚣到不忍看,再到心惊胆战。

阿浮抱紧柱子,皱眉道:“他这样做,就不怕全城的百姓都惧怕他,背后说他是酷吏吗?”

“如今不就是了么?”洛怀珠眼也不眨看着那个站在旭阳中,满脸病色也眉目刚严的青年,“更何况,他今日若是不狠,侵街令此后便会形同虚设。现下这么一闹,政令定会下达无阻。”

毕竟,他连傅侍中的小舅子都打了,还有谁不能打。

皇亲么?

倘若皇亲敢阻拦,谢景明怕是一样照打无误。

当今圣上,绝不会怪罪于他,反会借此削弱皇亲势力。

谢景明心中了然。

只是对方这般行事,等到新政步上正轨,他便会成为天子弃掷出来,以安民心与臣心的一把染血刀具。

他心里定然清楚,却依旧这般做法。

洛怀珠漆黑透亮的眼眸,波光微微晃动。

便在此时,砚铺的伙计满脸急色跑来:“娘子,有人、有人来砸场子!”

“什么?!”阿浮从基石上跳下,扶住洛怀珠,“娘子,我们先回去看看情况。”

洛怀珠转身:“走。”

静默人群之中,一朵由新鲜丁香花拼成的蔷薇动了起来。

谢景明的眼神随之移动,没入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