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都分好了,保管没错,不会耽误事儿。
洛怀珠知道即墨兰素来厌恶这些事情,得了便宜便讨巧,奉上乖巧笑容讨他开心。
“多谢舅舅,三娘就知道舅舅待我最好了。”
即墨兰挑眉道:“现在不是阿浮最好,你那群旧友最好了?”
“谁说的?舅舅最好。”洛怀珠手指跨过笔山,捏住他的袖子摇了摇,道,“舅舅世间第一好。”
即墨兰拿着信件,习惯要拍一下她的手背,见她伸出的是受伤的手,只好收回来,拆开过目。
“就会哄我。”
洛怀珠见对方压不住的笑意,就知道人算是哄好了。
她也垂眸一笑,开始处理事务。
小报的事情步上正轨后,只要注意躲开有心人查探,便没有问题,报上要载的内容,他们已细细斟酌过多次,更有信得过的人把关。
惠民书坊明面暗里都和舆情暗流网分开,大家各行其是,互不关联,就算牵扯上也查不到小报头上去。
轻翰烟华有张伯在,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只不过……
“北方外族怎会在这种时候有异动?”洛怀珠拿着北地送来的情报,全部摊在一起斟酌。
即墨兰又送上两封:“前两日新来的。”
洛怀珠接过,摆在一起。
“关外最紧张的时候,一般都是冬日前,自太祖皇帝伊始,定下‘万国可朝’的规矩,胡人亦可在我大乾科举做官,这等劫掠的行径已有收敛,多是在榷场互市。”
虽说,太祖此等安排,有当年定下江山,兵力疲倦,需要休养生息而暂缓的意思。等到高祖时,大乾缓过气来,便强兵扫平北地,一并纳入他们大乾版图中。
尽管如此,被打下的小国,依旧可以入朝做官,榷场也没废弃掉。
“难道粟末靺鞨和黑水靺鞨两族,怀疑圣上也有出兵的意思,所以打算试探一二?”
不像。
洛怀珠往后靠在椅子里,伸手托肘,捻着脖子上的红绳思索起来。
如果她是靺鞨人,她为什么要在春夏交际这种奇怪的时候,数次在两国边界训兵,差点儿越界,又被营州驻军赶回。
“营州那个谁……”
即墨兰道:“营州都督,李定州。”
“春汛出问题时,谢景明北上营州,似乎见过这位李都督。”洛怀珠思忖着,要不找谢景明问问。
她手指在桌上弹跳,斟酌靺鞨、营州、李都督和训兵之间的关系。
即墨兰看着她跳动的手指,侧身靠过去,盯着她的侧脸道:“你好像挺开心。”
洛怀珠睨着仙鹤灵芝窗棂的眸子一定,从窗外墙角的巨石和凤尾竹上滑回手中信封上。
“有吗?”她抬眸对上即墨兰似笑非笑的促狭表情,视线下垂,轻咳一声,“你看错了,大乾有乱,身为居住一方的老百姓,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哦——”即墨兰拖长声音,意有所指,“那就是为别的事情高兴咯?”
他不通人情世故,又不是没有感情,能看不懂么。
洛怀珠瞥他手中茶盏高的信件:“别想闲聊,赶紧把事情处理完,我还想吃上一口热饭。”
“哦——”即墨兰的声音更意味深长了,“有人居然会惦记吃饭的事情。”
六年了,除了头一年死人一样躺在床上被他强迫喂米粥以外,哪一年这个人不是被催着吃饭,才肯放下手中事情,短暂眷顾桌上饭菜。
他都要替阿浮她们的好厨艺喊冤枉。
洛怀珠真是拿他没办法:“是是是,我是高兴,我嗅到了其中的蹊跷,觉得大有文章,或许对我们的计划有莫大帮助。”
即墨兰还是怀疑看他,似笑非笑。
洛怀珠推他:“快干正事儿,把暗报全部处理好,才准吃饭。”
老不正经。
这顿饭,还是拖到酉时才开始。
洛怀珠要走时,即墨兰还在挣扎:“就不能留两天,对外说我对你思念甚重,不舍放人也行。”
他不在重那点子面子名声。
要来何用。
“不行。”洛怀珠把他推回门里去,吩咐守门的阿清阿风,“看着你们家先生,别让他出这个门。”
阿清阿风憋着笑应话:“是。”
“先生,告辞。”阿浮笑着把门关上。
即墨兰在里面跳脚:“到底谁是家主啊!”
洛怀珠摇摇头,转身上车,东行入南薰门里大街,再往北入朱雀门,从通济坊街口东折归去沈宅。
她对马车里穿了和她一样衣裳的齐光点头,披上黑色斗篷,在马车路过巷子时,从车窗跳出,没入暗巷中。
熟门熟路摸过漆黑小巷,便到了谢景明如今居住的宅子里。
她选了个放置秽物筐的地方,踩着竹筐跳入宅内。
刚落脚,脖子上就落下两把刀,将她架住。
洛怀珠缓缓起身,看向院中一身蒸腾雾气缠身,湿发散开紧贴脖颈的谢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