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泛起一片微不可察的浪,眨眼间心里的异样便一闪而逝,礼貌淡淡道:“我和爸妈会过来的。”
江晨濡露出踌躇脸色:“那生意的事……”
“我让人再给您报个价,劳烦您等等,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
矛头又抛给了仝溪白父母,反正他想,这烂摊子也是爸妈扔给他的,他没那么多时间去处理上一辈的人情,索性再抛回去,让他们大人勾心斗角去。
听懂了言外之意的江晨濡也不再纠缠下去,两人和和气气地道别了。
仝溪白回到办公室,一时进不到工作状态,如潮的闷顿纷涌来袭。
他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抓了个空,才发现今天没重要场合,穿得休闲了些。
只好先摘掉了眼镜,象征性地拿走一块玻璃挡板,给身体透透气。他拿起手机,看着第一条通话记录。
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回来了。
邱婵靠在车窗上,脑袋差点被撞出脑震荡,心想:没人来接,想装个忧郁也好难啊……
她看着窗外,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手机上搜索了一通,没结果,只好看向司机:“叔叔,您是本地人吗?”
“是啊,地道老北城人。”
“地安门那家秦记卤煮小肠现在还在吗?”
“哟,小姑娘挺懂吃的啊,他家做大了,不在原来那块了,去北新桥了。”
“那麻烦带我去那吧。”
“得嘞。”
邱婵打包了一份卤煮,又叫了车去了墓园。她每年都会偷偷回国一趟,来看她妈妈。
“欸?外婆他们来过了吗,好干净啊。”
“我给你带了秦记的卤煮,”邱婵拆开包装,夹了几筷子在塑料薄盖上,放在墓碑前,“小时候你经常带我去吃的那家,新店面好气派,排了好久的队呢。”
“好热,吃得我都出汗了,北城为什么会这么热啊,都快傍晚了。”
“你知道吗?现在有个玄学叫如果你心里想做一件事,但很犹豫,那就去吃一下你记忆中的美食,如果味道没变,还是你想象的那样,说明这件事一定会成功的。”
“你尝了吗?味道有没有变?”
邱婵吃完卤煮,把垃圾整理好,她抬头看着天空,黄昏了,落日正在吞下整个世界,有一片云像一条搁浅的鱼,濒死的瞳孔正注视着她。
“你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吗?还挺羡慕的。”
“我走了,以后就能经常来看你了。”
“我去见爸爸了,祝我好运吧,妈妈。”
邱婵像是在为进家门蓄力,一路缄默,甚至连手机都没打开看过。
越靠近家时,紧张感就缠紧了全身,邱婵下车时有些心不在焉,人是下去了,靠近门口的包没拿,反而因为她身子一动,包包侧翻,顺着大开的门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痛苦洒了一地,邱婵也痛苦地捡着东西,还好司机看到了,没给她一嘴尾气,好心地下车帮她。
地上的手机来了电话。
邱婵连忙把散落的没几样东西塞进包里,和司机道了谢。
握着手机,等了一会才接起,因为来电人实在意料之外,所以邱婵没先说话。
仝溪白皱了皱眉:“人呢?”
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大概一生没几回等别人接通他的电话吧。
邱婵乐呵呵地说:“我以为你手机掉了,刚好路人看通话记录我是第一个,就打给了我。”
“想象力丰富。”
“因为你难得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啊。”
“你现在在哪?”仝溪白把手机免提,放在玻璃柜上,从里面挑了块手表带上,“给你接风。”
邱婵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想了想后说:“还记得我18岁跟你告白的事吗?我说我回来了你就要说出你的答案。”
仝溪白顿了顿:“记得。”
“我这次回来不着急走,所以这个答案也不着急听,还是音乐会见吧,我刚到家,想先体验一下久违的亲情。”
对面沉默了几秒。
仝溪白看向衣帽间的镜子,里面着休闲套西的自己有些陌生。
他拿起手机,邱婵能感受到声音的细微变化,风过林梢,月亮团进云里又探出来的淡淡欣喜:“好,欢迎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