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快就都走了,偌大的草场只剩下风吹的声音。
仝溪白看着她,梨花带雨被风卷走了,只剩下一双平静的眼睛。
邱婵张了张五指,示意他松开。
仝溪白踌躇了一两秒,还是松开了。
“你很忙吧,马这么乖还等着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仝溪白觉察气氛的沉重,开玩笑地问:“最近是怎么了,避着我啊?”
“没有,”邱婵低了低头,“就是丢脸的时候想一个人。”
“抬起来。”
邱婵还是低着头,装可怜不代表假委屈。在今天这么个好天气里,不光身体痛了心也疼得厉害,一听到仝溪白的声音,鼻子瞬间就酸了,她的情绪不可遏制地又陷入了童年的潮湿雨季,心像受潮的天花板,滴滴答答地下着糜烂的雨。
仝溪白趁着逆向的风,故意压低了音量:“哭包会自己擦眼泪吗?”
邱婵只听清了一半,另一半都是自己脑海中重复播放的抽泣声,她觉得在仝溪白面前表现出自己真正脆弱的一面是错误的选择,于是换了不耐烦的语气:“你别管我了,走……”
头抬起来了,仝溪白抓住机会,扯着袖口给她擦眼泪,小姑娘睁着大眼睛还难过着,眨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看得他心疼。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邱婵愣住,伴随着脸上轻柔的抚摸,逾距的背德感让她心跳加速,睫毛颤动的频率源于蝴蝶振翅的风向,掀起时光里暧昧不明的草蛇灰线。
从小就爱哭,泪腺发达,一碰到仝溪白就丧失了抬手的能力,不用她说,他也会给她擦眼泪。
擦干眼泪的过程,距离会拉得很近,小时候总觉得他身上香香的,形容不出来,味道暂时定为她最爱的香草奶油味泡泡糖,而现在,一这么近就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人还是记忆里的人,阳光扑在他的脸上,连同光晕都被渲染地无比温柔。
“这么多少年的哥又不是白叫的。”
邱婵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没纸巾,随便给你擦一擦,反正脸已经跟个花猫一样。”
她好像不能害羞,要是脸红了可比刚才被诬陷的状况还辩解不清了,于是生气了:“你说什么啊!”
“我说不哭了,花一样的脸哭了就不好看了。”
邱婵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当我耳聋啊,明明说我是花猫。”
仝溪白笑了一下:“你自己说的啊,我有暂时性耳聋。”
“我什么时候……”邱婵猛然记起那个半醉半醒的告白夜晚,眼珠子转了一圈,尴尬地说,“什么时候得此绝症了?”
仝溪白见她不伤心了,便收回捉弄,看了看时间:“这医疗队怎么还不过来,身上有难受的地方吗?”
“光站着还行,估计屁股那边的肌肉被撞晕了。”
仝溪白打了个电话,得知医疗队还在往这边赶,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又催了两下,看着夕阳落山,邱婵身上还穿着单薄的骑马服,隐隐有些担心。
“能上马吗?”
“我屁股都成四瓣了,再上个马可不就成八瓣了。”
“那你上我。”
“啊?”
邱婵瞳孔地震,这话听得她感觉自己清纯的灵魂被迫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仝溪白在她面前蹲下来,大手一挥:“上吧。”
“不不不……”邱婵都被吓结巴了,“我们不是等着就好了吗?”
仝溪白起身,指了指夕阳:“太阳都要下山了,再说你家坏人这么多,谁知道会不会憋着坏不来接我们。”
“你多大面啊,不来个八抬大轿我都不相信。”
“邱总最近喜欢浪费时间了?”
“不是……”
“那是什么让你愿意干等着?”仝溪白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我猜也不可能是想跟我这种长辈多待一会吧?”
“神经哦……”邱婵无语,避开他的视线,满脑子都在想借口,总不能说刚才擦个眼泪她心里的小鹿就在哐哐砸墙,要是背了,小鹿估计要溺死在爱河里了……
“回去看医生,上药,洗个热水澡,躺床上边吃臭东西边吐槽今天的事……”仝溪白抬手,邱婵以为他要摸头,闪躲的眼神,下意识避了一下。
“有根草,”仝溪白眼神一暗,拿掉了她头上的枯草,继续说着,“而不是在这里吹着冷风拧巴自己。”
真是挑不出一根刺的无敌好哥哥,邱婵觉得自己越不接受他的好,就越显得心里有鬼。
仝溪白背对着她:“上来吧,天暗了好多。”
邱婵在心里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向他靠近,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
仝溪白的身体毫无出息地僵了僵,心头的那种紧张又雀跃的感觉进一步蜕变,有种奸计得逞的快乐,他抬了抬嘴角:“我站起来了啊,你护着点受伤的地方。”
某处肌肉微微绷紧,邱婵受不了地小声说:“快点啦,长痛不如短痛。”
仝溪白小心翼翼地起身,步伐踏得既稳又实,心跳得既快又乱。
两个人默契地沉默了好一会,邱婵看着他的侧脸,这么硬邦邦的人,睫毛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