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妹妹(1 / 2)

蝉不知雪 亚历山大橘 1738 字 2024-01-22

邱婵16岁的时候,邱棠服用安眠药烧炭自杀,她是第一发现人。

她一个人把邱棠拖出那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报警打120,接着打电话给外婆,给白婕,最后打给江晨濡。

然后抱着邱棠,等人群包围住她。

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她被自动挤出去了,因为她表现得没有晕倒的外婆那么悲伤,也没有江晨濡哭得那么哀恸,她十分麻木地坐在一个角落,把自己隔离了起来。

妈妈离开的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只要我装作没事发生,这件事就不会伤害到我。

白婕注意到她,找了个心理医生陪着她。

邱婵还生着病,事情发生前她吃了一颗退烧药,妈妈被大人们接手后,她开始犯困,但心理医生一直在跟她聊天,不让她睡,因为心理创伤后的迅速睡眠过程,会让痛苦记忆以无意识的形式压抑在大脑深处。*

可她什么也不想倾诉,但她又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孩,不让睡就不睡,睁着眼睛看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直到火化前的最后一眼她才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却是愤怒,愤怒妈妈为什么这么狠心地离开了自己,她把责任全部归到那个找小三的爸爸,还有劝和的外婆,最后她恨起了自己,恨自己无能无力,懦弱旁观,保护不了妈妈。

落葬的时候,仝溪白从国外飞回来了。

他走到邱婵身边,小姑娘的眼睛无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虚无的光点,嘴唇没有血色,脸白得没有任何光泽,一只在悬崖边没有釉色的白瓷瓶,将碎欲碎。

仝溪白坐在她旁边,无声的安慰。

邱婵终于开口了。

“如果我早点告诉妈妈小三的存在,那小三肚子里的孩子就可能不会存在,之后流产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我坚定地告诉妈妈她才是受害者,我去反抗爸爸,我去打小三,我告诉外婆妈妈的做法是对的,我百分百支持妈妈,我多表达一些爱意,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绝望了?”

“如果我再长大一点,只要两岁,成年了大家是不是就会听到我的声音,不再把我当小孩,但可能也没用吧,我实在是太软弱了。”

“如果我……”

“邱婵,”仝溪白握住她的手,而她一直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松懈不了,手很冰,他握紧,试图传递一些温暖给她,“这不是你的错。”

邱婵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声音发颤:“如果我没有错,那为什么是我遭受了这一切?”

仝溪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对这个世界也有这个疑问,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他抱住她,邱婵的眼泪随重力落下,她终于撑不住了,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回避妈妈去世的事实,无力回天的痛苦加倍袭来,她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个薄弱瘦小的身体陷进他的怀里,她的肩膀在抖,睫毛在颤,风雨世事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七零八落的人生彻底淋湿了她。仝溪白苦叹,心泛柔情。

葬礼结束后,仝溪白注意到邱婵一个人跑出去了,出于担心他跟了上去。

她又回到了墓地。

邱婵做了一个让仝溪白意想不到的举动,她在墓碑前躺了下来,像尸体一样直挺挺地躺着。

仝溪白没有立即走上前,静静地看着她,给她一个空间。

落日的时刻,邱婵看着太阳一点点变小,挤在两块云团之间,快要消失的时候,骤然崩涌,映出大地的惨寂,然后消失了。

仝溪白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邱婵看起来很平静,语调几乎没有起伏:“我死掉了一次,是有人想杀我,但我太小了看不到他。也许我要去爬山、攀岩、蹦极、跳伞……我才能看清这个人是谁。”

仝溪白把西装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我陪你去爬山、攀岩、蹦极、跳伞。”

邱婵顿了顿,眼里起了一丝波澜,她突然笑了笑:“好像在给我盖棺材,可以把我的脸也盖上吗?”

仝溪白把西装往上拉,邱婵的视线一下子暗了,只听到一句“我们回去吧”,而后就被抱了起来。

你看,是“回去”不是“回家”,大家都知道,邱婵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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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是我爸爸吗?”

仝溪白点了点头。

“我承认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以让他付出代价而作为自己人生的支撑点,后面我也算事业有成,忙碌的工作让我减少了一些戾气,其实永远不回来反而是一个安逸的选择。”

“你还是回来了。”

“16岁的我想要我回来,她的执念太深了,她无法忍受一切回归平静,无法接受前面的付出没用到本意上,沉没成本太大了,她不甘心。”

仝溪白微垂着脑袋,似在思索。

“我拿不起也放不下,那就受着呗,不过你放心,捷西只负责最后期的生产部分,我让你做鹬蚌相争里的那个渔翁。”

仝溪白看着她,看她越久,越觉得她是打碎的镜子,即便碎了,照向她的光越强,她便越刺眼。

他感到了亏欠。邱棠去世时他也只陪了一周,更不用提生病那年直接与她断联,至今也不敢解释。说到底,他以前也没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