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半阖的眼眸微微睁大,几人头上阴影罩下。
脱去纤细的人身,身高九尺的冷泉也一双猩红眼眸,瞳孔如针尖,嗜血疯狂,将几人牢牢盯住,艳红长舌垂至胸前,舌尖微微卷起。
“这下,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不远处,宴赊月白衣全部染红,斜躺在地。叶四娘同叶寒春等城主府人血连成一片,晃红了薛点桃的眼,像极了任秋明死的那天。
*
“逐尘君,逐尘君也不敌,被那堕妖打败了!”
此话在城主府一响,众修士惊慌逃窜:“快逃!”
程自然颊上沾血,提刀站立:“我们去帮忙,说不定还有一线之机。”
荀雅微微气喘,向城主府看去,面上偷出心焦,咬住下唇:“我要去城主府。”
程自然点头:“我同你一起。”
两人抬步前去,半空传来嘶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物掉落,砸在两人脚前。一名修士手臂前胸只剩内里,外皮全无,还在呲呲冒着黑气,不多时便气绝。
荀雅退后一步,愣愣抬起头:“这黑雾……?”
“砰,砰,砰”修士掉落之声不绝于耳,都是方才意图闯出黑雾的修士,连尸体都被腐蚀不全,难以体面。
“不能硬闯!”一修士咽了咽口水:“这黑雾会吃人!”
“城主府不能去,这黑雾又闯不出去,我们往哪里逃?”
“去乡绅富户躲藏的地窖!”
荀雅和程自然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修士为了自己活命,将不愿从地窖出来的凡人轻易碾杀,将他们的藏身之处占为己有。
“你们,”荀雅握紧长剑:“这便是困住拂露城的人想要的结果吗?”
“残杀,惨叫,全部掩埋这黑暗之下,再孕育新的黑暗,直到融为一体。”
程自然侧面眇目灰翳:“所以,我选择只看到修真界的一面。”
“走吧,去城主府。”
荀雅脚步发沉,一步一步越来越快跟着程自然向城主府而去。
而拂露城边界处,那暗沉沉的黑雾扭曲,一点点向内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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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成千上万的心跳一起跳动,声音大到让陈最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为何而在。
眼前闪光些许光亮,陈最胸口的伤痛将她唤回心神,她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一柄黑色的镜子,镜骨黝黑,墨玉一般内敛含蕴,古怪却奇异。
陈最眼露迷茫伸出手,一股巨力传来,她瞬间清醒猛力挣扎,却徒劳的被吸入镜内。
“咳咳。”陈最跌落在地,捂住胸口,睁开眼:“这什么地方?”
琴音箫声绕梁而来,陈最胸口染红的小纸人终于平息了躁动,陈最将她拿在手中,抬首打量四周。
竹屋玉榻,满室清幽。管弦之声不绝,令她神魂一阵安宁,浮动不休的堕莲也安静下来。陈最握紧手中的簪花镜,腾地站起来。
不管这里是哪,她都要抓紧回到拂露城,不,或许应该找到凤鸣宗之人,回去救宴赊月!
她踉跄起身,竹门先一步被推开,一个轻佻张狂的声音传来:“你又不做纸人了,总捣鼓那个破镜子干什么?”
一个清朗的少年音色传来:“你话真多。”
隐隐让陈最有些熟悉,她愣在原地,便同来人正面对上。
时是非刚推开竹门,眼前停了一双沾灰粘血,脚尖顶着鸳鸯戏水的红鞋。他在往上一看,艳色婚服破烂挂在来人白皙削薄的肩膀之上,难掩其魅色自然。
跟在时是非身后的思及狂也愣了一瞬,仔细看了几眼将目光抛向时是非的后脑勺。
竹室内无声的沉默。
陈最定定看着那打头的少年,眸如驯鹿,黝黑澄澈,身形与自己差不多,正是那千秋城赠予她纸人,“扎骸”那家店的店主!“
她先发制人:“这是哪?你们是谁?”
思及狂抱胸挑眉:“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清音教少主房内?看你样子,难道来自荐枕席?”
“呵,要是让清音教掌教知道你的打算,恐怕要躺着出去,现在趁早离开,还能留——”
时是非向前走了几步,思及狂连忙顿住:“喂,时是非,你干嘛?!”
时是非眼神漆黑,停在眼含警惕的陈最面前,极为专注的看着她,轻轻招手,被染红的纸人飞出落在他手。
他轻轻道:“原来是你。”
陈最气息微顿,正要张口,突然气息翻涌,黑气袭上白皙面孔。
堕莲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