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乳是胎盘和脐带的延续，是孩子离开母体后，从母亲身体里抢夺养分的唯一方法。

童磨暂时不想给她断奶，因他本身就能有足够的血，用来喂养他新晋的信徒，他新奇的玩物。乳汁本就是母亲的血液所化而成。他将自己滚烫的鲜血喂给寻，意图一步步占领她的身体，直到她能真正舍弃荒谬的血肉轮回，将他自己当成唯一信仰——当然，他不会企图代替无惨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但如果她那么努力地寻找青色彼岸花，不过是为了死后能够入土为安的话，到时候背弃了土地的她，究竟还会不会尽心尽力为无惨大人所用呢？

无惨不常来读他们两人的心声，所以在童磨忧心的事情真正发生、内心的疑虑被鬼王察觉到之前，他和寻还能再玩一会儿这个过家家的游戏。他似乎快把逼迫寻吃人的任务抛诸脑后了，就像他把寻找青色彼岸花和产屋敷宅邸的任务也忘记了一样。玩心大起的孩子是不会管这么多的，他的心思只在眼前的珍奇宝物上，再也顾不得大人究竟交代了他什么事情。

不仅仅是血，童磨连肌肉和内脏都能靠自己拆下来，强塞入寻的口中。活过了漫长的百年，他的感官总会比其他年龄小的鬼麻木一些，寻刚开始还担心他会痛苦，渐渐地也发现他似乎乐在其中，于是也不再抵触这种血腥残暴的进食方式。

简直就像尸体一样麻木啊——伏在他身下、埋头啃咬着他的内脏时，看着那如往常一般皮笑肉不笑的脸，寻内心产生了这样的感叹。

什么都感觉不到，仅仅只是靠着使命感活着吗？活了百年能让痛觉麻木，活了千年就尝不到食物的美味，如果有鬼能苟活过上万年的光阴，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一具行尸走肉？

童磨似乎在还是人时就察觉不到感情的存在——如果一个普通的、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了鬼，该活多少年才能达到将情感也抹灭的地步？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童磨并不是地母的造物，嘴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他见她不再吞食自己，以为是她的内心还有所顾虑，便自己伸手，将她的后脑勺按进自己已经空空荡荡的腹腔之中。

“小寻是在为我考虑吗？真是高兴！但是我的身体被小寻吃进去，不仅不会痛，其实还觉得非常舒服呢。”

她依然没有动作——其实只是走了神，在思考别的事情，所以没能听进他的话。但童磨却只把这沉默当成了她的犹豫，便一把将她抱起来，圈在自己怀里，捏捏她进食后鼓鼓囊囊的肚子。

“这里真的很舒服，很温暖。”凉爽的鼻息打在她的颈间，这个男人在试图用恋人之间的亲密接触，引诱她对自己产生恋心。

“能进入小寻的身体里，感觉到小寻柔软的食道和小小的胃袋……那些肉壁在拥抱着我、渴求着我，努力把我绞紧、碾碎……”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语一般，她腹内的肉块开始轻轻蠕动起来——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腹中有生命的形体将要破茧而出。

“鬼的胃酸很强大，会将我的身体消化得一点渣滓都不剩，我会全部融进小寻的身体里，变成寻的一部分。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实在是太开心了，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那双手向下移，用力摁了摁她的下腹。“这里是寻养育小宝宝的地方呢。我偏爱吃女性，是因为这就是凝结生命力的地方，是生命的起源啊，非常富有营养。再往下就是这个世界的入口了，是带着孩子来到新世界的通道。”

他适时地收回了手，又用手臂圈住她的上身，很依恋似的靠着她的背，感受她不断加快的心跳，以为自己即将要得逞。

“如果寻肚子里有小婴儿的话，那寻吃下我的养分，能不能成为哺育新生命的材料呢？如果我全都被寻吃掉，寻能不能把我生下来呢？

“寻这么温柔，一定会是一个好妈妈吧。”

她一直不言语，只是努力回忆着自己孩子的样貌，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童磨大人谬赞了，属下并没有成为一名好母亲的本事，也再没有成为母亲的资格。”

“寻在想以前的孩子吗？那么痛苦的事情就忘了吧，别做让自己难过的傻事。人类就是太容易沉溺于过去的经验和回忆，才会变得如此愚蠢而不理智啊。不过，说不定这也是身为人的可贵之处呢。”

浓密的睫毛扫在她的背上，挠得她一阵战栗。“我觉得小寻能够成为母亲哦，如果你想的话。被赐予了孕育生命的能力，那就证明你是够格的。成为母亲才没有什么‘资格’一说呢。”

就好像他自己的母亲一样。即使她根本不懂得善待自己的孩子，即使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他却只能有那么一个母亲。童磨实在没办法抛弃她，即使她软弱又愚蠢，但毕竟是生下他的人，他也只能认命。

认定了只能有这一个母亲，母爱也就只能由这个人给。不管他和寻玩的过家家到底荒谬到什么地步，不管寻要在他面前将泛滥的母爱发挥到什么程度，这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寻的爱不是属于他的，而属于那个早夭的幸运的孩子。

真是幸运啊，那个无名无姓的孩子，不仅能够早登极乐，还能得到这样沉重绵长的爱。童磨现在在想，如果不是由那个人生下自己，而是由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