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于是,在地母仁慈的抚摸中,在空无一物的房屋内对她头颅降下的强压里,她大脑的一部分突然失去了活性,也暂时没办法再生。遗忘可以是一时的解脱之法,但逃避责任可不是永远的捷径,她依然模模糊糊记得世间一共有过两个堕神,现在还剩一个。
那就杀了他,她想。虽然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找到他,但至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未来并不是只有一味地将人鬼化,或者吃进肚子里。
已经吃了上万具尸骨的她——有一部分是这个寒冬冻死的饿殍——至今没有战斗过,也就没能得到战术上的历练。她请求着无惨让她回国,她要对十二鬼月发起换位血战,可是他说现在还不到时候。
青总觉得养父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是奈何目前手中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她又不想再一次借用地母的力量感知过去,直觉告诉她,再一次地共感将会导致永不磨灭的痛苦。她还有使命在身,她还不想就这样变成一个心里只有畏惧的废物。
那就暂时保持着无知吧,和她耻笑的那些鬼杀队员一样,保持着无知无畏的天真,只为了短视的真理而战斗。这样的荒唐态度被地母默许了,因为她也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造物之母。这种信任并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只是为了脑中那声音、那声音……
鬼杀队员相信他们的主公,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因为那声音——
产屋敷代代家主都能听到神明的声音。为了躲避天神降下的诅咒,他们家族一直在与日本各地的神官之女联姻,就是为了借着神官血脉的庇护之力来延缓死亡的到来。
“姓产屋敷吗?”头一次听到这姓氏时,无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面前是刚刚从化鬼的痛苦中苏醒的原鬼杀队员,曾经的继国岩胜、现在的黑死牟。
“多么可笑的姓氏啊。生物有求生和繁衍两种本能,因为知道自己注定求生不得,而选择了多产这种方式吗?居然还要将自己的姓改成产房……”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对手可笑至极,便上手摸了摸黑死牟为他带来的、产屋敷前任家主的头颅。修长手指抚过坑坑洼洼的糜烂额头,尖锐的指甲插入脑中,伴随着搅动发出的水声,不断有脑浆从头颅的鼻孔中流出。
他这种时候倒是不觉得自己有洁癖了。
“一直想杀我的,居然只是这种程度的家伙。实在是不自量力。”
早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产屋敷家的人,就像还为人时无惨经受的那样。或许天神的惩罚早就已经降临在他身上,而他能够熬过去,便得到了如此不死不灭不朽之躯。这是对他意志和信念的褒奖,反正他是如此认为的。而产屋敷家为何还没能客服这种诅咒?那便是他们生存信念还不够坚定,选择的道路也完全错误了——只念叨着什么“意志传承”之类的东西,不去努力追求自己的生,就那么整天坐在府邸里等死,还要装出一副“你们很努力我很欣慰”的模样,实在是愚蠢而虚伪至极。要知道,真正的进化和突破,也就只有求生欲望强大到比肩神明的生物才能得到,只有像他这种生物,才能从必死的命运中超脱。
无惨至始至终都相信,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正确的路,一条没有被神明唾弃的路。产屋敷和鬼杀队的人不过是一群无能狂怒的疯子,一群一心求死、整天想着壮烈成仁的疯子。这样一帮毫无求生意志、违背了生物最最基础本能的家伙,居然要对已经脱离轮回之道、获得神明认可的他喊打喊杀,说不定只是渺小人类的嫉妒心作祟罢了。
想到这里,无惨心中感到一阵愉悦,一手捏爆了黑死牟前任主公的脑袋。丝丝粘腻黑发夹在指缝之间,脑浆迸裂飞溅。六眼恶鬼一动不动,跪坐在他面前,这让无惨十分高兴。
“干得不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部下了,只效忠于我就好。”
不用这样多嘴吩咐,他也知道黑死牟忠心耿耿,绝无篡位谋权的私心。得了一个好部下的他沉浸在阶段性胜利的洋洋得意之中,虽然没能全部歼灭鬼杀队,但将月柱挖至自己的队伍里,也一定能挫挫那群东西的士气。无惨将黏在自己手上的脑浆用酒盏刮下,递到黑死牟嘴边。杯中东西澄黄,胶质滑嫩如豆腐,间或杂着脑组织的碎块。黑死牟顺从地吞了下去,口感顺滑,入口即化。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无惨转身要走,打算去洗一下手。在无惨走后的半个时辰内,黑死牟静静坐在原地,依然一动不动。
他感到愧疚,因为抱有不该有的私心——在去取产屋敷项上头颅之前,他居然还打听了一下胞弟的下落,知道继国缘一不在总部,他才下决心要将前任主公斩首。
趁着夜色浓郁,他闪身进入鬼杀队总部。逼问曾经的同僚得到的情报的确可靠,在他变成鬼以后,产屋敷的确移动了鬼杀队的地址。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偌大家宅里只有病弱的产屋敷家主一人在。黑死牟疑心有诈,站在远处,不肯贸然进入。
“是岩胜吗?进来吧。”
因为得了神谕,主公虽然眼盲,心眼却比常人都要透亮。那一如既往的平稳声音居然使他动摇了,但那也只是一时的愕然,他单手握紧刀把,走进了深秋夜凉的产屋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