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温渡有点不敢面对太阳了,明明屋外艳阳高照,她站在屋里却只能感觉到一层又一层的冷意。
原来在精神患者的世界里,太阳也是会被掠夺殆尽的,一夜折磨之后她有些恍惚,站在门内,却看到时汀就守在门口。
“你醒了。”
温渡沉寂片刻道:“嗯。”
“和我去医院吧,我总觉得你更严重了,我觉得留学也不用去了,健康更重要。”,时汀有些担心起来。
“我想去,我跟你去医院,但是我也想去留学,算是当年未完成的梦吧,无论如何总是要去的。”
时汀轻声道:“好,但是要按时去医院。”
他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开车带往了中心医院。
他有些无望道:“只是中度就成了这个样子,那些更严重的人住院的人又会是什么样子?”
温渡笑了笑道:“我也不太清楚,但以前病友群里有一个重度,似乎每天连刷牙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也不碰的。”
“他是什么病因。”
温渡皱着眉道:“他有一个常年爱监视的母亲,连生理性的梦遗都要监视,还有一个女孩子七八岁,好像是因为重男轻女和父亲的毒打,总之大家都是善良敏感但原生家庭有些缺陷的人吧。”
她将手交叠放在了裙间,转头又道:“你我又何尝不是呢?”
眼神定定的,就那样晃入他的心间,她又道:“你看这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有人通向往生,有人住在当世,但无论是哪一种,是生与死,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我有时候觉得,孤零零的来去才是人生的基调。”
“不是的温渡,至少,我们有彼此。”,时汀听着她丧气的话,及时制止道。
“也是,我还有你,你昨晚说过的,我离开,你也会追随,所以好像真的不可以离开了。”
她转身走进了医院,熟悉的大夫,熟悉的场景,这一次拿了更多的药,出来的时候,她看到下午的帘子在长长的走廊上孤寂的漂浮着,帘子是蓝绿色的,被风轻轻吹死,和银白色的冰凉座位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那氛围又不违和,有些模糊的像是幻觉一样。
迟疑片刻,轻轻挑起帘子,走向了外面的阳光处,时汀就站在那里。
她对他道:“我想把工作辞一段时间,专心备考,也好好稳定一下情绪。”
“好。”,时汀低低的应和着。
她的眼珠里透着些淡然,又道:“我以前觉得,爱是很没用的东西,也许我看的太透彻吧,即使偶尔看到些炙热的感情,我也总觉得不过如此,因为在我看来,必定只有两种可能,在炙热的顶峰后走下坡路,然后消亡,经历的起风雨,却经不起平凡,还有,从未存在过,不过是人们欲望之间的自我欺骗,所以我觉得,爱没什么意思。”
“可不知为何,遇上了你,我又觉得,爱,是可以试着去相信的东西。”
她牵着他的手走出医院的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里。
精神科的门口和其他科室总是不同的,其他科室里有消毒水和死亡的味道,但是这里,只有一种烂透了的压抑的味道,让人觉得明明在阳光里,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晚上到了,回头的那一刻那里只有一盏灯了,心里透骨的冷,街上还下着小雨,冷水发疯似的往身体里滚,她对时汀说:“回去吧,我想回我们的家了,只有那里,我才能感觉到生气和温暖,和这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