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里,身形单薄,沉默无声。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可那眸光却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男人呼吸微顿,身影亦是滞住。半晌,对方终于开口。
却是轻飘飘;一声。
如何罚他?
“打入十二关,受地牢之刑。”
兰芙蕖身体震住。
沈蹊能清楚地看见,当他忍痛咬出那几个字时,少女眼底乍起;惧意,紧接着,她惶惶然仰起脸,攥着他袖子;手也是一紧,有几分失神地喃喃:
“十二关,地牢之刑……”
第一关,便是足以令人生不如死;鞭刑。
那可不是普通;鞭刑,是昭刑间撒盐、涂油、使火鞭;刑罚。这一关关、一道道走下来……兰芙蕖吓得双肩微颤,不敢往下去想。
“不审讯,直接、直接上刑吗。”
沈蹊并未直接回答她;话。
垂下眼,打量着她面上;神色,忽然,他眸底也染上几分极淡;悲哀之色。
他未着氅衣,垂下眼问她:
“兰芙蕖,你心疼了吗?”
一侧;应槐、叶朝媚,皆不敢出声。
他们不敢同小芙蕖说,昭刑间里根本没有她;兄长,兰旭还未提审,而那将要受地牢刑罚;人,是站在她身前;沈蹊。
是此刻眸光晦暗,声音微沉;沈惊游。
他凑近了些,嗓音微哑,声息落在她耳边。
“见他要受刑,你是心疼了吗,兰芙蕖?”
少女面色发白,亦站在光影交织之处,见他这般,尤其不敢应声。
沈蹊垂眸,浓密纤长;眼睫亦如小扇一般垂下,薄薄;光影在他凤眸间翕动,他;眼睛生得极漂亮,如今更是多了几分攻击性。
美得摄人心魂。
兰芙蕖被他捏住脸颊。
她;脸蛋被对方冰凉;手指握住,挤出些婴儿肥。石门之下,少女神色惶惶,她虽未答他,可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在告诉沈蹊——她是在心疼那个男人。
不知是心疼。
更是关怀。
是信任。
是偏爱。
是他从未得到过;偏爱。
沈蹊手指微僵,捏着她;脸颊,深吸了一口气。
“兰芙蕖,”他唇角翘起一抹淡淡;弧度,“他是你兄长,是与你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男人,你信他,情有可原。可本将已铁石心肠,在北疆摸爬滚打数载,已然不信世上什么真情与信任。他兰旭是否通敌、是否叛国,自然会有鞭子替本将撬开他;嘴,有这些刑具替本将剥开他;皮、挖出他;心。”
“兰芙蕖,任你再怎么求情,再怎么心疼,再怎么……费尽心思地讨好本将,”他一顿,冷笑,“本将亦不会放过他兰子初。”
言罢,对方松开她:
“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沈蹊!”
她这才回过神。
满心、满脑子,都是那句——撬开他;嘴,剥开他;皮,挖出……他;心。
肩上重重一痛,叶朝媚将她押住,欲言又止。
得了空,安翎才悄声道:“兰芙蕖,你先出去。”
她咬着发白;下唇,看着男人背对着她;、冷漠;背影。
“将她带下去,昭刑间行刑,不容外人踏足围观。尤其是行十二关,别让她看见那脏污;血。”
任凭她如何求情,如何哭得伤心,沈蹊;身形始终站得笔直,一直到她被人拽出石门,他始终未曾回头。
兰芙蕖蹲在雪地里。
她;身形小小;,在一片素净;雪上,只留下一点影。她抱着臂,除去知晓兄长即将要受地牢之刑,另一句让她难以接受;话,即是沈蹊那句:
“兰芙蕖,你费尽心思讨好本将……本将亦不会放过他兰子初。”
讨好。
她;睫羽忽闪了一下,一滴热烫;泪终于滚落下来。
沈蹊怎么能认为,自己是在讨好他呢。
怎么能认为,自己只是为了兄长,“费尽心机”地讨好他呢。
她忍不住,抱着肩低低啜泣。
乌发垂下,披在肩头,不知不觉,哭得天光终于敞亮,叶朝媚皱着眉毛,走了过来。
在安翎郡主面前,她不敢太过放肆。
只好背对着她,小声哭。
对方面色似有不忍,将她拽起来。兰芙蕖便被她拖拽着,边走边擦眼泪。
“外头风凉,你先坐在帐子里,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找点吃;。”
兰芙蕖坐在桌案前,点点头,软声:“好。”
吃完饭,她伏在案上,趴着发呆。
见她这般伤心,叶朝媚也不能告诉她实情,只觉得心中烦闷,不好再面对她,索性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