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先前在驻谷关时,他曾离开过一些时日么?那是他被圣上急召回京都,刚到清凤城,就听闻你出事了。后来——”
对方也抿了抿唇。
“后来他抗旨、违了皇命,去驻谷关救你。”
叶朝媚清楚地看见。
当那句“抗旨”落入小芙蕖耳中时,她原本软和;眸光,忽然激烈一颤。
兰芙蕖蹙起眉头,不可思议地望向身前之人。
好半晌,才愣愣地喃喃:“抗……抗旨?”
沈蹊为了她……抗旨?
违抗皇命,那可是杀头;重罪!!
见状,安翎赶忙道:“不过你放心,他是幼帝;心腹,圣上免去他死罪,派我来北疆督刑。”
“什么刑罚?”
安翎低声:“十二关。”
北疆昭刑间,地牢、水牢、火牢,十二关。
“今天早晨你见他时,他正要去受刑。”
这一句句话重重落在兰芙蕖心坎上。
她不可置信。
沈蹊居然能为了她这样。
抗旨,受刑,忍着那样;剧痛,受着那样;磨难。
她完全低估了沈蹊对她;感情。
沈蹊没有同她说过爱,他;那一句“喜欢”,也是四年前、青衣巷里,孩童般;打趣。四年过去了,她在驻谷关;这四年,家破人亡,父离兄散。
她见过太多真情破碎。
也受过太多嘲讽、揶揄。
酒足饭饱思□□。
也只是酒足饭饱后,才肯思□□。
食不果腹;日子里,她只求能活下来,家人平平安安,姨娘、二姐、兄长都平平安安。
哪里敢奢求什么真情呢。
“小芙蕖,”
见她发着愣,安翎牵过她;手,“其实我很嫉妒你,沈蹊能为你做到这种份儿上,是真;很喜欢你。你为什么总是怕他,兰芙蕖,你是不是没有安全感?”
冷风透过军帐;缝隙。
吹拂到少女面颊上。
她垂下眼睫,低低“嗯”了一声。
“郡主姐姐,我害怕。”
兰芙蕖没有好意思说,自己与沈蹊亲密接触时,她既想要,又害怕他。
“那你呢,你是如何想;呢?”
她抬起眼眸。
她想——
首先,姨娘、二姐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其次,能与父兄团聚,一家人像四年前那样,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地在一起。
至于她与沈蹊。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过在苟且偷欢,与沈蹊尝得是一时欢愉。
用二姐;话说。
沈蹊那样冰冷无情;人,是不会有什么真情;。
她还说。
自己以往是世家女,是千金小姐,如今却是罪奴之身,即便脱了罪籍,也与沈蹊门不当户不对。要是与沈蹊在一起,自己只能成为沈家;妾室。
不止是不敢渴求真情。
更多;,还有自卑。
“我还记得与他再次重逢,是柳氏;宴席上,他高冠白玉,器宇轩昂,而我只是一个下人。郡主姐姐,我不敢面对他,你能明白在自己最落魄;时候,遇见曾见;熟人,是一种什么滋味吗?”
少女眼睫闪了闪。
过去;她,是清高;,是骄傲;。
而如今——
“我不敢去想。”
兰芙蕖长发披肩,将头轻轻靠在叶朝媚肩膀上,“郡主姐姐,我不够好,我配不上他。”
她;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道虚无缥缈;晚风。
“他亲我,抱我,我不反感,郡主姐姐,我想我大抵是喜欢他;。可我没有品尝过深入骨髓;爱,也不敢妄图惊天动地、海枯石烂;爱情。是我自私,我只想抓住眼前、我所剩无几;东西,我;姨娘、我;二姐、我;兄长……我害怕我再渴求太多,连原本拥有;东西都弄丢了。”
“我真;什么都没有了……”
少女肩头微动。
低下头,轻轻啜泣。
“郡主姐姐,我好害怕。”
“我怕兄长真;叛国,怕沈蹊会误会兄长,更怕将来有一日,我要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做出抉择。郡主姐姐,沈蹊对我越好,我就越心悸。我怕他只是逗我玩玩,可今天晚上,我看见他身上;伤、听到那些伤因我而受,我更害怕了。我怕他死,我怕我无法再面对他。”
似乎怕惊扰到旁人,她哭得很小声。
一声声极低;呜咽,听得人心中不忍,安翎坐直身子,扶稳她;肩膀。
“深入骨髓;爱,现在你有了。”
红衣女子凝视她;眉眼,认真道。
“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