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半靠在一棵树旁。他离得不远也不近，余光可以扫到你，却听不清你跟沙络的交谈。

他抱臂垂眸，大概在思索什么。等你靠近他时，那锐利的眸光在你身上停留了半晌才收回。

“谈完了?”他问。

你点头。他继续开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深渊和沙络?”

“一部分是。”

“嗯。”迪卢克依旧敏锐，他当然不会认为你只是单纯来帮他的。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你的目的性一向强烈，很多时候都要做到一举兼得，“沙络，你打算让他走?”

“这还得看你。”你似乎缺乏亿些契约精神，“我确实答应不杀他，但我不会干涉你。”

“呵。”毫无预兆的，迪卢克笑了，“虽然我没听见具体的谈话，但我猜，你刚刚是在威胁他吧。「威胁」这东西向来是建立在对方有存活必要的前提下。也就是说，你有把握说服我放过他?”

“也不算……我要说有把握，未免也太自大。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啦，他活着对你有好处。你知道的，在鱼龙混杂的情报网里，互相往别人那里插眼线再正常不过。沙络能力出色，只要不涉及愚人众就不会作伪，有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在，总比换成其他不知底细的人强，你还能借此威胁他获得一些绝密情报……最重要的是——你也不想杀他，不是吗？”

“……”迪卢克态度并未动摇，语气却微妙，“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想放过一个叛徒？你知道他给我和我的同伴带来了多大的损失。”

“因为他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这是正确答案，但你知道迪卢克并不想听这个。

所以你郑重道:“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

那一瞬间，迪卢克很自然地露出无语的神情，并丝毫不屑掩饰，对这个评价的态度不言而喻。

“我可是认真的！”

迪卢克善良是人尽皆知的事。晨曦酒庄里慷慨宽厚的老爷、蒙德城外刺破夜晚的英雄。尽管外表看来如此冷淡，但到底多少人接受到过他的援助，根本无法数尽。大概也只有深渊教团和他自己不觉得如此吧。

而这团黑恶中坚韧跃动的火焰，究竟在你逝去的过往中对你伸了多少次手，连你也记不清了。

那实在是太多次。

“况且，不想杀曾经的同伴是很正常的事吧。既然有不会令人如此糟心的解决方法，没理由不做吧？”

你想了想，又说出了一个馊主意:“不如你追杀他，然后我对其暗中保护，不让他死。这样你既遵循了你的道义，又守护了你的感情。一举两得！”

你觉得自己可当真是一个天才。

“……”

迪卢克也觉得你是个天才，世间少有，绝无其二。

“走吧。”他转身道，“既然你有打算，沙络的事我不再插手。”

你迈步跟上迪卢克：“别担心，这次事件之后，他会老实很多。”

“嗯。”

迪卢克没有怀疑，你们二人没有再管人身后神色恹恹的沙络，一同离开这个森林。

……

返回途中，走在前方的迪卢克速度减慢，直至与你步调一致：“说说吧——你为什么会有邪眼？”

来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你道：“这个说来话长。你懂的，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总得找点小物件护身。”

迪卢克看了你一眼，语气却真切，你猜迪卢克因此想到了他父亲的死：“……你该知道，邪眼并不能长久地守护什么，它只会毁掉你拥有的东西。”

你知道，你当然知道这件事。但——

“嘿嘿，幸好我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自然就不需要担心拥有的东西被毁掉。有时候你都要感谢这样的公平了。

“……”

“迪卢克，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好像救赎文女主。”

……角色定位完全反了吧。

此时此刻，迪卢克不仅完全适应了你的跳脱，甚至不禁在心里为此吐槽。

“……怎么了?”

他步子忽然停住了，你往前走了一步，注意到之后也顺势停下来。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他道，“所以接下来可能都是我自说自话。但我希望你听一下。”

迪卢克这样郑重的态度让你意识到了什么。你眸子微微睁大：“开个玩笑，其实我——”

“我知道你很强，可能并不需要同伴。甚至在此之前，我自己就是这样想和这样做的。”

“只要足够强，就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就不需要付出信任，就永远都不会被背叛。”

“然而遇到你之后，我确信，同伴的关系并非是需要，而是被需要。”

“我知道你仍旧有许多无法言说的秘密，有无可更改的过往，甚至必须要达成的未来。”

“但即便如此，我需要、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想，你就可以拥有同伴。”

“……”

迪卢克这番话真心实意。

你很少听他说这么长一段话，而他现在，是为了你。

你想说点什么，但是喉咙却被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