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要去哪追?他已经出了城,这么大的地界,难道就靠我们两个抓瞎吗?!”
耳畔风声不断,裴韫的声音却无比坚定:“不会,他一定会去弘州。”
弘州,又是弘州。
昔有简良命丧调任弘州的半路上,今有卢荣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跑去弘州。
弘州有什么特别之处?
若是有人这般问,宁颂定然会这样回答他。
当然有,弘州可以说得上是乱党广贤军主力的发源地。广贤军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弘州人士,眼下那里战时吃紧,广贤武力军的大本营正驻扎在弘州,和乾朝的军队死磕。
想到了这里,宁颂剑眉忽地一竖,满眼惊愕挥之不去。
“难道说……”
裴韫偶侧过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闻声只听宁颂大胆推断道:“卢荣从李尚书案上偷走的信件是有关弘州战事的?!”
“正是如此。”裴韫扼腕。
弘州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原战事未起时,弘州倒是一片富庶,为人人向往之地。可一朝颜色改,如今那里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狱。
李珀均丢失前线信件,若是细究去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因他一人的疏忽不知会有多少前线将士命丧沙场马革裹尸。
兹事体大,尚书府的人难道会声张出去,叫满朝文武知道李珀均丢失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吗?
当然不会,也难怪只有裴韫只身勒马去追。
“为什么要叫上我?”宁颂骑在马背上,看着前方一片广袤的天地,忽地出声问道。
裴韫被吹得长袍飞舞,好在腕甲系得够紧,不至于叫袖口散开影响他的行动。
“叫上你?只是你刚好跟来,我便刚好拜托你了。若是跟上来的是文鸿盛,我也会和他一起去追的。”
“……将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我手中,你就不怕我转身去御史台,叫陇西李氏上下满门抄斩吗?”
裴韫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长嗤:“凭谁?御史台、刑部、还是你?或者是……当今的圣人吗?”
“陇西李氏,放眼天下,谁人敢动?”
没有。
百年望族,其根基已深深的和乾朝缠绕在一起,若想除之,唯有剜肉剔骨。
并肩骑行。
目的地为弘州。
裴韫亲眼看到卢荣策马出去,他们捡了最近的一条路走,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能看到新鲜的马蹄印。当下裴韫更有斗志,扬起马鞭甩了下马屁股,追得更加起劲了。
“呵,你家主公办事便是这么个结果。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细作都能放走,长安城里还有五六家。怎么,要我和你一个个骑马追出去吗?”宁颂嘲讽道。
裴韫干干巴巴回了一句:“主公自有打算。”
自有打算——
就打算出了这么个结果,这么跑上两天要是抓不到人,宁颂看她也别护卫什么长安了,鱼符一卸盔甲一穿,直接在前线投戎参军,说不定能在战场上和卢荣面对面。
开什么玩笑!
若不是这件事来得急,她才不会骑着马吃着风一路狂奔。
二人眉头紧锁,一路上彼此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裴韫还记着自己有求于人,收起了平日那副吊儿郎当上的模样,对宁颂算得上是好声好气。
可宁颂只顾皱眉奔马,偶有几句开口,也都是呛声。
又过了半个时辰,足印越来越清晰。
宁颂心神一动,勒马踩着马镫翻了下去,用手指抹了一下马蹄印,抬头看到候在一边的裴韫,定声同他道。
“不会错,就是这条路。这马蹄印上还残留着一些沙石,定是方才那条路上沾到的。”
“前方……平通县。”
裴韫满目讶异:“他要进城?”
平通县为必经之路,若是想绕开则要多走几里的路程。对于卢荣来说此刻寸息必争,他更惧身后的追捕,城内鱼龙混杂,显然适合藏身。
更何况卢荣出来时也走得急,除了那封信件便没有旁的东西,若是他准备饿上三五天就算了。若是准备补给,那必然是要进城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宁颂现在就怕卢荣拿准了这种常理下的思维,反其道而行之。